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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脸愚哥 第十三集 天价闺女

< 返回 作者:王宗尧 发布日期:2015-12-25 浏览次数:20769

  二旦家。梗爷、六爷、二老晃等正在垒塌倒了一截院墙。

  画外声:人哪,无论什么时候,做什么事情,不可能都一帆风顺。或许是想帮帮忙,或许是看你不顺眼,也可能闲得无聊找点乐趣,难免就有人来添点烦、加点儿乱。这个时候关键是当事人自己,要沉稳,要有主见,才不会被干扰。就说--

  师愚的豆腐店吧,开张营业两个多月了,尽管起始于小本买卖,寻常小商户,但顾客一天比一天多,经营形势很好。如同万绿丛中长出一株幼苗,根须茁壮,很有生机,很给人以希望。然而,且慢点儿高兴,须知背后又泼来污浊,污言秽语也升级了,刻毒的顺口溜也传出来了。你要有空闲,也听听吧:

  二百五、大学大,

  风风火火回老家,

  哎哟哟,稀图啥?

  图的竟是同根一朵花。

  花儿红、玩艺儿大,

  颠倒疯狂唧唧瓜,

  瞧着吧,

  保准来年俩变仨。

  你说,这顺口溜编的是不是很有点儿味道?扎人是不是很有点力度?假若溜的是你,你会是啥样感受啊?溜的是谁,不言谁也都清楚,唉,可怜的二百五师愚哟。

  说起来一时间里倒运的绝非只师愚。他的事暂且不表。二旦要结婚了,院墙却倒了一大截,很是犯忌。又在雨季。找人赶紧垒修歪倒的院墙自然是二旦家紧事。梗爷、六爷、二老晃等都来帮忙了。

  干活儿边干边聊并不防碍手脚,可有时候就不同了。二老晃手里的一块石许久不去放稳摆正,却很有兴致地点评起顺口溜来:“听听,这顺口溜把干那事的声响都溜出来了,可见这编顺口溜小子的心也够花的!”

  “是呢,溜的真够磕碜人的!”

  “这小子真不是个好东西!”

  “啥溜出来了?”负责铲灰、拣石垫的小工阿国傻呼呼地凑上来问了一句。

  “啥溜出来你不知道啊,等回家去问问你老妈--铲灰去!”阿国挨了呲,扛起锨怏怏不快地铲灰去了,二老晃这才把手拿的石头放稳垒上。

  “问我啥呀?”随着话音,老娘婆又像是踩着鼓点扭搭上场了。

  二老晃又停住活嘻嘻哈哈地打佯儿:“老婶子你也问哪?正好,等阿国回家你们娘儿俩脸对脸地相互问吧!”

  老娘婆知道二老晃也不是省油的灯,没好话,不问了,负气地哼哼一声,转身开步了。

  “老婶子别走啊,咱娘俩的话还没说嘛!”

  “老娘懒得尿你!”

  “咳,别呀,还想听听您老的最新消息昵!”

  老娘婆本是个有话装不住的人,也确有新消息要宣扬。见二老晃有求了,又来神了,停住脚步道:“告诉你说,老娘还真有新消息!”

  “还真有啊?”

  “不但有,还、还特新奇呢!”

  “还特新奇--不过,这回你不说我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!”

  “我不说你也能猜到?哼,你猜到个球!”

  “不管几个球,我准知道你这个球。至少也猜个八九不离十儿!”

  “那你猜吧!”

  “不过,得把话说在前头,如果我猜对了,您可不能昧着心不认帐!”

  “在簸箕湾,老娘几时有过昧心事啊?你快猜吧!”

  “好,我猜。这特新奇消息,准是你娘家侄儿的侄儿也请你去广灯吃高楼,住眼窝了。对是不对啊?”

  “你、你也是个兔子--”揭了她的短,嘲弄了她,来气了。

  “哎哟,我的大老婶子,您千万别有气,咱娘俩谁跟谁呀,我猜错了从头来嘛!”

  老娘婆知道自己嘴巴子说不上去,有好多时候受了嘲弄也干着急、没法子。她憋了一会儿,又忽然有词儿反击了“你呀,就是脑袋晃荡的有劲,别觉自己啥都明白--你没猜对!”

  二老晃依旧嘻笑地:“我说了,咱娘俩有话好说,我猜错了你说嘛!”

  老娘婆也懒得再抻劲了,道:“这大、大的新消息,是咱簸箕湾出了个天价闺女。”

  “说啥,簸箕湾出了个天价闺女?”

  “是谁呀,有多天价呀?”在场者都感惊奇,停住手里的活儿盯视着老娘婆,等她细说分明了。

  老娘婆颇显神气地:“能是谁,告诉你们说,20万!”

  “啥20万啊?你从头挨着说,说清楚!”

  “是呢,别东一锄头西一棒锤的,让人听不明白!”

  二旦妈从房里跑出来,递上烟道:“嗨,别着急,让我老奶先抽着。”

  “我不抽那玩艺儿!”老娘婆说着掏出大烟袋。二旦妈忙拉过来一个凳子,老娘婆也不客气,坐上去,不忙答话,四平八稳地先叭嗒着品味起老旱烟的美味来。

  二老晃接过二旦妈手中的烟,递给梗爷一支。然后蹲到老娘婆身旁,美美地抽了一口后,哼哼起京剧二簧慢板:“诸葛亮--我坐城楼--”

  “哼哼个球--”说着敲了二老晃脑壳一烟袋锅子。

  “哎唷,你轻着点哟!”

  “你也哼哼,跟老骡下猪(是)的,听着让人(脑)心!”说罢还咧嘴笑了。咳,

  舌头不灵,一句话又有两个字变了音。

  二旦妈笑着道:“是啊,恶心我们不听了,还是听听你的新奇消息吧!”

  二老晃道:忙啥呀,再捂一会儿,等再下出小的来,就一下子蹦出两条消息了!”

  老娘婆冲二老晃道:“不用你晃荡完脑袋又晃荡嘴,老娘有消息也不说给你!”

  “那,我快捂上耳朵吧,不然老婶子要难产了!”

  其实老娘婆早憋不住了,开口讲消息了,道:“告诉你们说,今个师奇相对象了,对象是个大老板,光彩礼钱张口就给20万。这在咱十里八村的,算不算是天价啊?”

  “唔,光彩礼20万,天价,真是天价!”

  “不光咱簸箕湾十里八村,在全县怕都是天价了!”

  “老婶子,这师奇相亲你是从哪儿听来的消息啊?”

  “是啊,你听谁说的呀?”

  “啥听来呀,在她家老娘我亲眼所见,亲耳听到的!”

  “噢!”

  “告诉你们说,介绍人是师奇的一个表姨,是坐着小车专门来提亲的!”

  “噢,那一定是板上钉钉子,这亲一相准成了?”

  “那当然了,20万啊,能不成吗?只是--”老娘婆又顿住了。

  “只是啥呀,爽快人说话又不爽快了?”二老晃又将军了。

  “只是--师奇还没到场。”

  “噢,闹了半天,师奇不在,像是隔着影壁作揖哪!”

  “啥隔着影壁作揖啊,已经开小车去县城接师奇去了,很快就见面了,我敢说没问题。”

  “师奇没到场,你就敢打保票没问题?”

  “不信我跟你打赌!”

  “嘿,还敢打赌,我得先问问,你凭啥敢跟我打赌?

  “凭啥?就凭20万。”

  “你以为有20万,想夯谁都能夯住?”

  “有钱都能让鬼推磨,不信20万夯不住一个丫头!”

  “噢,要这样说,一个癞蛤蟆拿20万夯你,老婶也会跟着蛤蟆蹦达了?”

  “你除了抬杠没别的,癞蛤蟆能是大富翁吗?真是的!”

  “说来说去,还是不能光凭20万哪!不说别的,提亲起码得问问岁数吧?”

  “40多岁。”

  “咳,四十零一个月是四十多,四十九点九岁也四十多,相差可就10年了。”

  “你这个人抬杠没完没了,老娘懒得跟你说了!”说着老娘婆起身要走。

  “嗨,别呀,咱娘俩不是在深入讨论嘛!”

  “不用讨论,我说了,这桩亲事铁成了,不信你瞅着!”说罢扭搭着大屁股走去。

  “老奶慢走啊--”二老晃跟上两步,嘻哈以送。

  “慢走个球!’’--嘟、嘟--老娘婆调准屁股,还了二老晃两响。

  二旦妈开心地:“晃叔今个好运气,拣了个大便宜!”

  梗爷、六爷无声地笑了,连阿国也咧开嘴了。

  “不能我一个人独享,在场的都有份、都有份!”

  二旦妈道:“老太太的美味是专门送给你晃叔的,你自己享受了吧!”

  “我也不享受,干活吧--阿国,铲灰去!”于是大家又动手干活了。

  “说归说,笑归笑,我觉得老太婆说的有道理。”梗爷边干边又开始了话头。

  二老晃问了:“这样说,你也认为这桩亲事铁成了?”

  “铁成不敢说,但可以说有多一半的把握!”

  “咳,真是哕嗦,你就说肯定成或者肯定不成就是了!”

  “谁能说那准,又不是说吃没吃饭!”

  “侄媳妇你说说,成是不成?”二老晃转问走过来的二旦妈了。

  二旦妈笑笑,道:“我可说不好!”

  “说不好瞎说嘛,说错了也不输房子不输地!”

  二旦妈略略思索了一下,道:“在这个家庭里主事掌权的是师奇妈。儿子早已成家另过不用说了,师奇爸被老娘们专权,事事靠边,更不用考虑。成与不成,主要看娘俩了。”

  “咳,说了一大堆,也是等于一个字没说!”

  梗爷道:“说话是得先掂量掂量人嘛。师奇妈不只霸道、不大讲个理,更是见钱眼开的主儿。20万哪,她肯定会咬住不松口。”

  二旦妈道:“不过师奇跟她妈是针尖对麦芒儿,在这桩亲事上,她未必能当了师奇的家。”

  梗爷道:“师奇也是女人,难道20万对她不有吸引力?”

  二旦妈道:“这更说不好了。不过我知道,师奇为人跟她妈大不一样,平时妇女群里,说话难得跟她有相同腔调。”

  “难有相同腔调?”

  “是。她说话多是她堂哥演说词里那一套,老娘们搭不上言不说,也没多大兴趣!”

  二老晃笑了笑,道:“搭不上言,没兴趣啊?要知道人家脑袋里装着啥玩艺儿,你们老娘们装的啥玩艺儿,装的不是一路货,不是一个档次,自然话不投机了!”

  “是,我们这些老娘们儿脑瓜里不过是只装有白薯、咸菜疙瘩,你是装金、装玉,一个档次的人了!”二旦妈反唇相击道。

  二老晃道:“我呀,跟你们老娘们儿一样,虽然也是一个脑袋两条腿,也只是只知吃饭了不饿而已!”

  “噢,你也承认自己是白薯脑袋呀?”

  “彼此,彼此吧--啊,不。师奇相亲之事说了一大堆,成也不成你一定有了主见。”

  “主见是早就有了,不过,可不是你说的这码事的主见。”

  “噢,那一定是更新奇的事了,快给大伙儿说说!”

  二旦妈喜模喜样地:“你们的活儿干得漂亮,侄媳妇我中午用好酒款待款待你们,主意不错吧?”

  “嗯,不错不错!”

  画外声:应该说都是六七十岁的人了,活儿的确干的不错。别看二老晃嘴不闲着,活儿干得可是又快又好。梗爷也不慢,他垒的墙面却显出有点凹凸不平。六爷也许年岁更大了点,速度显得有点儿跟不上。

  二老晃要报恩了,道:“各位,中午侄媳妇用180元一杯的好酒犒劳我们,得加点劲了!”

  梗爷道:“180元一杯,这是啥好酒啊?”

  “咳,你真是少见识--没见过电视上的小品啊,这180元1杯的好酒就是二锅头上兑点--”

  “兑点啥?”

  “兑上点老娘们的洗脚水,你品享美味去吧!”

  “哼,晦气--来灰!”梗爷不喜欢嘻闹,打住了二老晃的扯淡,招呼阿国铲灰干活儿了。

  这边打住扯淡、消停了,那边师奇家门前又热闹了。咳,人间的事,簸箕湾的事,真是没完没了。师奇爸没把女儿接回来,正在受老娘们的审问、责罚呢!

  “这点儿事都办不成,你真是废物到家了!”

  “我、我--”

  “你啥呀?你准没把话说清楚!”

  “我--你让我说的话,我都说了呀!”

  “我都让你说啥着,你咋个说的?”

  “我说,20万,让你回家--”

  “哼,真是根棒棰--”来提亲的媒人一旁叨咕一句,显然是嫌师奇爸说话太直、太简单,不会说话。

  “她啥理儿不跟你回来?”

  “她说快要到开饭时候了,没空儿!”

  “哼!”闻言没空儿,师奇妈气哼出了声。

  媒人问道:“你没告诉小车是专门接她的?”

  “告诉了。”

  “告诉了?有专接她的小车竟会不坐?”

  “她不坐。她说她是干活人,怕坐一回两回--”

  “咋的?”

  “怕把屁股坐歪了。”

  “哼!”

  “哼,哼!”媒人也气的跟着哼哼了。

  哼哼过后,师奇妈又发问:“你告没告诉她说,她表姨来了!”

  “也告诉了,她说谁来也得等她下了班着!”

  “还得告诉人家时间紧,抽空来的!”

  “说了,你告诉了我的,一句也没忘了说。”

  “她还不动身,又咋说?”

  “她先笑了,说:听说过,是忙得很,为了抢牌桌位子,屎拉半截忙掫着裤子挤上场!”

  “哼!哼!哼哼--”揭了短,媒人被气得不得了!

  “这般不知好歹的臭丫头,我、我、我找她去--”说着她要上车。

  小车司机搭言了,道:“我说婶子,你去我看也白去,消消气,还是等你闺女回来好言劝说吧!”

  “是啊,小周师傅说的对,你闺女还年轻,等她下班回来再跟她提这码事吧!”媒人也就坡下驴了。

  “那,刘姨你是先回去,还是等我来接你?”

  “师奇不是说下班了回来吗,我就等等,反正一天的时间了,晚上再回吧。”

  “那好,晚上来接你。”

  “来别太晚了,不能晚过七点!”

  司机笑了笑,道:“知道,不会误了你的晚场儿!”说着开车走了。

  “去,买二斤肉,再买瓶酒来!”事情弄得不顺利,更担心砸了锅,20万飞了,那可是天大的损失了。师奇妈知道得好好招待招待媒婆子。

  阴云翻滚,又上来天气。

  “爸,你咋在大门口蹲着,吃饭了没有啊?”师奇推着自行车,回来见老爸这个时候这般情景,知道父亲又遭不公了,心里一沉。

  “你不是说下班了才回来,今个下班咋这早啊?”

  “没等完全下班,--爸,你把车子推进去。”说着她把车子交给父亲,自己疾步进入屋内。

  “啊,师奇回来了,我们正等你呢!”

  “是啊,老等你不回,就让你表姨先喝两盅!”

  屋里炕桌上,两个老娘们显然已经酒过三巡、菜过五味了,居然这个家庭正南正北的名誉主人蹲门口、不上桌,便是真正的二百五也会觉得太不正常了。当然,这个女客人显然知道女东家的老底情况,所以才会心安理得地坐上上席,端杯畅饮了。

  师奇突然闯进,让两个老娘们顿觉尴尬、慌张失措,不管是真话是假话,顾不得管不管用,忙忙找说词辩理由,竭力遮羞遮丑遮无理了;

  “咳,院里院外找遍了,也不知你爸跑哪去了?”

  “是啊,我这才让你姨边喝边等你爸了!”

  “看看,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,我表姐夫回来了,表姐你快去拿两双筷子碗,让她爷俩也来一块吃!”

  看着两个老娘们的拙劣表演,师奇越感心头冒火,但她压了压道:“表姨,不必了,你很忙,时间宝贵,谈正事吧,完后我陪我爸再喝。”

  “嗯,也好,也好!”

  “听说你是为我的事坐专车而来,我首先表示感谢了!”

  “咳,我跟你妈是好姐妹,谁跟谁呀,不用谢。我只是眼前有个大好主儿,有一对好姻缘,愿意给你们牵牵线、搭搭桥儿,事情成了,喝杯喜酒就是了!”

  “这大好主儿,一定是好得国内无多、天下少有了!”

  “那当然了,不仅他大富大贵,人还好。所以现在自愿上门的姑娘多的怕是要挤破他家的门了!”

  “既然自愿上门者多的要挤破门,你来我家不是多此一举吗?”

  “啊,啊--不是--不是为别的,是、是亲三分向嘛,我是愿意把这好户儿介绍给我外甥女儿!”

  “你是是亲三分向?”

  “是啊,我和你妈是表姐妹,是至亲嘛,跟你说,你可千万别错过这个门口儿啊!”

  “哼,表姨你看着,便是我饿瘪了肚子,宁老丑得没人要了,师奇也不会去那个门口凑热闹!”

  “啊,--那是,那是,我们师奇可不是一般等闲人嘛!”

  “别说这些与你目的没干系的话,先告诉我,这个大好主儿家的主儿多大岁数?”

  “啊,啊--他,他刚刚四十多点点。”媒人本自认自是能耐人,不想一开始接触就显得很被动,被问得有点“促嘴”不及,张嘴结舌了。

  师奇严肃地:“这多点点具体数儿是几,讲清楚!”

  老妈解围了,道:“咳,是几有多大关系,求那真干啥?”

  老妈的话,师奇只冷冷地回她一眼,转对媒人进逼地;“你应该明白,年龄更该一是一,二是二,含乎、打马乎眼对你绝没好处!”

  “那是,那是--啊,对了,他属蛇的,整年整月,44岁。”媒人再不敢含乎了。

  “嗯。表姨,没啥好说的了,就说到这儿吧!”

  “可--好多情况还没介绍呢!”

  “没必要再介绍了!”

  “唉,唉--这样说你同意这门亲事了?”

  “表姨,你可真是聪明人,竟然听出我同意了!”

  “啊,难道不是?”

  “告诉你,我不可能跟一个大我18岁的人联姻,其他再没必要谈,浪费时间!”说罢师奇转身要走。

  “师奇你别走,你听我说--”

  “别走,你表姨还有话,把话听完了再走不迟!”

  “哼,这会儿倒不忙了--你就说!”

  “年龄是大了点,其实也不算--不算太大,可他长处多,可以用长补短处啊--”媒人的言语有点发怯了。

  “是啊,用长补短,光彩礼就许20万,就这,我当妈的都觉得荣耀!”

  “你觉得荣耀,我倒觉得羞愧!”

  “你,你--哼!”话不投机,母女俩又顶起牛。

  媒人忙忙调停,对师奇耐心地:“你还小,没有体会呢,男人年龄大、有大的好处,年龄越大越知道疼爱媳妇!”

  师奇妈也退下架势,缓和了口气,道:“你姨说的是,世上两口子,大多数是男人岁数大,有的大二三十岁呢!”

  “你妈说的太对了。我听说有一个28岁的小歌女,嫁了个82岁的老歌头,外国人都叫好呢!”

  “你算算,28跟82,那是差了多少岁啊!”

  “是啊,82减28,那,那--差了54岁,这数可是三个18岁啊!”

  两个老娘们一唱一和,配合得挺妙呢!

  师奇越听越觉得无聊,不客气了,道:“对不起,表姨,不奉陪了,吃了饭我还得去干活呢!”说罢抬脚要走。

  “你站住!”当妈的厉声喝住女儿。

  师奇两眼盯视着妈妈:“你还要说啥?”

  “事情没个了断,你不能走!”

  “我说了,没啥好说的了,我得去干活儿!”

  师奇妈挡住路,恶狠狠地:“去干活?告诉你,再敢去跟二百五勾串,我打断你的腿!”

  “好啊,给你打,你若不打断,我抬腿就走!”师奇气极,说着又把一条腿伸给老妈。

  气氛立时紧张了,媒人忙上前拉道,道:“哎哟,这是干吗,有话都好好说嘛!”

  “表姨,不用费心思了,我再次明白告诉你,我不会答应这门亲事!”

  “你不答应?我也告诉你,这门亲事,你愿意要答应,不愿意也得答应,这事我说了算!”

  “你说了算,凭什么你说了算!”

  “因为是我生了你,养大了你!”

  “这是哪儿的理?”

  “我的理,我们家的理!”说罢不只师奇妈自感硬气,媒人也觉得解气。

  师奇还真是被噎住了,气得变了脸色。一阵无言之后,镇定下来,直对老妈道:“好吧,你说了算。不过告诉你,我现在要先出去溜达溜达,回来再由你当家!”

  “先出去溜达溜达?”

  “对,你答应算答应,不答应也得答应,绝没商量!”

  “噢,不就是想先溜达溜达吗,这有啥呀,先溜达去呗!”媒人先应了。

  “可不能溜达太久了!”老妈像有担心。

  “我不能空着手儿溜达,你拿钱来!”

  “溜达还用花钱啊?”

  “当然用!”

  “你要多少?”

  “20万!”

  “啊,要20万?”两个老娘们一同大大吃惊。

  媒人反应的快,嘻笑着开言道:“师奇开玩笑呢,溜达溜达不用说20万,2万两千也用不了。我这儿有200,你拿去先用!”说着立刻掏口袋。

  “是呢,有200块钱,你嗑瓜子、喝汽水,用不完的用!”

  “哼,撂着你的200元吧,不够塞牙缝!”

  “说啥,不够塞牙缝?”

  “好大的胃口哟!”两个老娘再次吃惊。

  师奇严正地:“告诉你们说,我溜达出簸箕湾、溜达出县、溜达完北京溜南京,溜达完东洋溜西洋。乘飞机、坐海轮、住五星、品美味、享特服、买高档,20万还差远着呢!”

  师奇妈又急了,吼道:“你,你这是做梦!”

  媒人则喜笑地:“说了半天师奇是喜欢旅游啊,那太容易了。他家有花不完的钱:等事情成了,结了婚,游全国、游全世界,保你游个够!”

  师奇厉声地:“你打什么岔!”

  媒人挨了句训,师奇妈却还胡涂着劝说:“是啊,你姨说的对,等结了婚,两个人想溜达哪儿溜达哪儿,何必现在去溜达昵?”

  师奇提高声调地:“你听清楚,我现在是姑娘,我是要在当姑娘时候溜达溜达!”

  师奇妈又被气着了,气鼓鼓地:“你想疯就疯去呗,跟我要哪家的钱!”

  “不跟你要跟哪要!”

  “为啥非跟我要!”

  “因为是你生了我!”

  “生了你就该跟我要钱?”

  “当然,你不生我,就没有师奇。没有师奇,就不会有师奇要溜达!”

  “你、你这是哪儿来的理?”

  “我的理,我师奇的理!”

  “你--你--师奇同样儿以无理对无理,以牙还牙,气得她老妈大口喘气,连连哼哼了。

  媒人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场面,心中好是窝火。她深知,事情就这样砸了锅,那20万保不了对她事小,而许她的一大笔介绍费事关重大啊!

  两个老娘们一个为难保20万干着急没了主张。一个为保住介绍费脑瓜里不停地思量。

  师奇爸屋门口探进头张望,显然,门口外他已站立有时了。师奇转身拉住父亲,道:“爸,走,我们爷俩西屋吃饭去。”

  两个老娘们你看我、我看着你,好一阵干瞪大了眼。

  忽然,媒人像有了主张,嘴凑向师奇妈的耳旁,小声嘀咕了一阵子。是什么锦囊妙计吧?当然,一定事关师奇,或者不只是计关师奇呢!

  画外声:唉,平民百姓间也处处有矛盾,难得有清静清闲呢!

  人世间的事情爱往一块凑,这天上的风云也往往爱往一处赶。你看,这风越吹越紧了,那云越积越重了,这雨也就不远了。是和风细雨、还是电闪雷鸣的暴风骤雨呢?反正从来天不由人,等着瞧吧!

  第二天,师愚豆腐店里,三姨正在烧火煮豆汁,师奇默然走进。只见她两目无光,却是满面愤容。

  三姨惊讶地:“不是说你不干了,咋又来了?”

  “……”师奇无言,一屁股坐在一个椅子上。

  “莫非你妈--又答应你来干了?”

  师奇摇摇头,恨恨地:“她已经铁了心,我要再来干,不知她还会咋个闹腾呢!”

  “是啊,她昨晚那疯狂劲,简直要颠翻你大妈家的房顶呢!”

  “她蛮不讲理,啥事她都能干得出来!”

  “依了她,你--你作何打算啊?”

  师奇又摇摇头,道:“说不好!”

  “咳,干得好好的,却又不得不分手,太难为你了!”

  “我事小,只可叹我哥刚刚支起摊子,我不但不能尽力,反而给他拆台,我好恨哪!”

  “咳,别这样想,这怨不到你!”

  “我对不起我哥,更对不起我的大妈啊!”说罢,师奇泪流两行了。

  “好师奇,我的好外甥女,不哭啊--不哭!”三姨自己也竟珠泪双流了。

  “三姨--”师奇上前一把抱住三姨,姨女俩禁不住悲痛失声了。

  一阵伤痛,三姨先收住眼泪,道:“师奇不哭了,既然你心里装着你大妈,那就听她的话,挺立起来!”

  师奇抹去眼泪。

  “你大妈说,这点小风浪,翻不了船,只当对你们哥俩的又一次考验,也又多一次磨炼!”

  师奇诚恳地点点头。

  “好了,我得干活儿了!”

  “三姨,让我最后一次给你打打下手吧!”

  “说实在的,做豆腐、蒸米饭,又要准备小菜调料,我真有点忙活不开了!”

  “现在你一个人忙活,太难为你了!”

  “说的是,有人给介绍一个小姑娘,你哥去联系看看,倘若行,就带来。”

  “噢--”

  “今天怕指望不上了,你来的正好,你来点卤水吧!”

  “还是三姨你来,我去淘米蒸饭。”

  “也好,多加10个人的米,师愚说一家建筑工地打招呼要l0个人的午饭。”

  “好的。”厨间里,两人各自忙活起来。

  突然,店门撞开,师奇妈疯子一般闯了进来,怒冲冲地对师奇吼道:“你,你真行啊,既然你铁了心不要脸,我也不活了,我只有死在你面前--”说着猛地向师奇撞去。

  三姨一惊,慌忙上前阻拦,不料冲劲太猛,不仅没能阻挡住,反倒被冲撞跌向桌子,继而倒地。

  师奇惊呆了,缓过神来忙来搀扶。

  三姨摔重了,腰磕到桌角,疼痛难忍,师奇手足无措了。正巧师愚赶来,见状忙和师奇一块搀扶,三姨痛得直不起腰,变了脸色。

  “快去叫出租车!”师愚扶着不敢松手了。

  师奇应声忙忙而去。

  师愚瞥了一眼师奇妈,道:“婶子,你来有啥话我们回去再说吧!”

  师奇妈见自己闯了祸,尴尬地:“有啥好说的,总归是我该死!”说罢头也不回地冲出店门而去。

  很快,师奇和一个年轻女司机进来,师愚躬身背起三姨,背出店门上了出租车。

  三姨忍痛说道:“唉,今天--今天买卖干不成了!”

  师愚道:“没关系,师奇你收拾收拾,门前告示一下,停业一天!"

  师奇恨恨地:“全是因为我,我真是该死!”

  出租车走了,师奇进内返身关了店门。看着一锅豆汁和准备半截的米饭,不禁悲上心头,恨满心胸,她趴倒桌上再次失声痛哭,她好怨、好恨啊!

  她恨自己今天来反倒帮了倒忙!

  她恨老妈来闹事闹出祸害!

  她怨老天爷不公不佑好人!

  她怨自己头脑简单、糊涂,后果不可原谅!

  她深深感到生不如死--她哭晕了过去。

  一阵晕蹶之后醒来,擦了把脸,毅然骑车奔向医院。

  医院里,三姨刚刚检查救治过了,腰椎骨折,已经安排住院了。

  邬姐刚刚赶到,守护三姨身旁。

  师奇进屋,未言先泣,叫了一声‘大妈’,一头扎进邬姐的怀中。

  邬姐抚摩着师奇的头,任她呜咽哀伤。

  师愚、三姨不由得也跟着好一阵哀伤。

  师愚站起身来,道:“妈,三姨,我去饭店了。”

  三姨关切地:“去吧,先把那锅豆汁处理了!”

  师愚走后,病室里又静默好一阵子,邬姐板起师奇的头,竟然笑着道:“好了,不哭了,我们师奇是坚强闺女啊!”

  师奇反倒又抽泣失声了。

  “什么事都要有度,再哭,大妈就不承认你坚强了!”说着为师奇擦去眼泪。

  师奇止住了抽泣,悲伤地:“师奇辜负了大妈的期望,不值得大妈关爱了!”

  “这受了点挫折就失去信心的话,这话不该出白师奇之口!”

  师奇苦笑笑。

  “你们都很年轻,路还很远,这点小磕碰,不至于绊住手脚吧?”

  师奇仍是苦笑笑,没能出言作答。

  “要紧的是,下一步的落脚啊!”

  三姨搭话了,道:“眼前最要紧的事,你立刻回家看看!”

  “我家有啥好看的,今天我在医院陪您了。”

  “不,听三姨的。今个儿你妈怨气太大,来店里没发作出去,我担心她回家会出啥事,你尽快回到家里,也好有个应对。”

  师奇带气地“哼”了一声,想说什么却没说出一个字来。

  邬姐道:“是啊,你妈的火气很大啊,要记住,你要带头压压火、消消气,无论如何先把事情压下来,再闹大可对谁都没好处!”

  师奇恨恨地:“我师愚哥本来够不顺的了,我本想帮一把力,今天不想反倒添了乱,毁了我哥的事业!”

  邬姐道:“不过是一个小事故,没那么严重。听你三姨的,你现在就回家去看看吧!”

  三姨道:“咳,真是难为师奇了!”

  “我认命。三姨你好好养伤,我回去了。”说罢师奇转身而去。

  “师奇--”师奇已走出病房,又被叫住。随之邬姐走出屋门,神情凝重进:“别忙一个人走,等你师愚哥回医院后,我陪你回去。”

  “大妈,你担心什么?”

  邬姐摇摇头,轻轻叹口气道:“咳,我却说不清,不过此刻我觉得你孤独无助。”

  “大妈不用担心,我没做亏心亏理之事,就不怕她耍刁施蛮!”

  “你们娘俩个矛盾分歧很大很深,又都在气头儿上,我真担心你控制不住自己!”

  “我听大妈的话,我压着火,忍着气,必要时躲开她,一定做到不让大妈为我担心!”

  “这就好,有苦水回头倒给大妈,有委屈跟大妈诉说,大妈竭力为你分忧!”

  师奇深深点了一下头,叹了口气,“我回去了!”说罢快步离去。

  风来雨就到,师奇刚刚离开医院,这大雨就下起来了。

  师奇淋着雨回到家,房门外就听老妈在哭泣:“我好命苦啊,我生了你,养大了你,却由不得我啊--哀咳呀,20万啊,错过这个村,哪还有这个店啊--我好命苦啊,活着还有啥意思啊--”她一边嚎,一边反复唠叨这几句话。

  师奇进屋,立在门口冷眼目视着。

  师奇妈回头见师奇立到眼前,这真是冤家聚首,两双眼对视、四目喷火。本是至亲母女,却公然成了冤家对头,实在是太冷酷无情了。

  咳,罢了,师奇认输,转身欲走。

  “你站住--既然你这样对待我、仇视我,我也不活了,我就死在你面前!”

  说罢端起身边一碗汤水就喝。

  师奇上前伸手夺过药碗,深恨地:“你死还要毁坏别人名声!罢了,活着也没啥意思,倒不如我先死罢了!”说罢一口喝下,扔掉碗,转身而去。

  师奇妈受了一惊,不哭了,痴呆呆地坐在炕上发愣。

  “二嫂你咋的了?”

  师奇妈从师愚豆腐店回来,本来已哭闹好一阵子了,人缘关系,即使听到了,  人也懒得上前理她。由儿妈进屋见状好是惊异,从地上拣起摔坏的碗闻了闻,惊问:“你?”

  “我,我哪有脸还活在这世上!”

  “你喝卤水了?”

  “我--被那没脸的丫头抢去喝了!”

  “啊,  她人呢?”

  “她,她也该死,管她做什么!”师奇妈还在发狠。

  由儿妈转身奔向西屋,门却死死地关着。

  “师奇,你开开门--师奇,给婶子开开门哪!”由儿妈用力呼唤,使劲拍打,门就是不开。慌张无措之际,见二油儿走进院来,忙迎过去道:“快去村部,告诉你师强哥,师奇喝卤水了,快去!”二由儿忙忙去了。

  闻说是师奇喝卤水,消息很快传开,村子里在家的人闻听后都来了。六奶奶上前呼叫,二旦妈上门拍门,更多人上前呼叫,里面就是没有动静,硬是关门不出。

  师强来了,人们让开。他二话不说,上前左手伸缝内,右手把紧门锁吊儿,用力端卸下左门,进屋打开屋门。

  人们涌进屋里,只见师奇横躺炕上,脸色发青,牙关紧闭。

  “赶紧上卫生院!”说着背起师奇出来,门口小文已经找来拖拉机,一同抬上师奇。忙忙开车而去。

  由儿妈进屋劝慰师奇妈道:“你先别悲伤了,这一碗卤水要是都喝下去,你们娘俩的小命谁都保不了。娘俩争夺碗弄洒了不少,我料师奇没事。”

  六老奶也道:“是啊,师奇回来有话好好说,谁也别再干这样傻事了!”

  师奇妈无言,竟将窗台上的半瓶酒抓过来,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大口,突然歪倒炕上,竞向劝慰人耍蛮了。

  画外声:常言道,好事不出门,坏事传千里。师奇寻短见消息很快成了簸箕湾特大新闻,瞬间传遍全村、家喻户晓了。老老少少的见面嗑没别的,全是关于师奇喝了卤水的话。不知情的刨根问底,知道点底细的或者添油加醋地加大白话。一传俩、再传仨,师奇寻短见的事就热闹了,红黄蓝白黑五色全有了。有的说是因为婚事与老妈顶了牛、闹翻了脸;有的说因为流言飞语娘俩个在豆腐店闹翻,坏了豆腐店的事;又有说是顺口溜太磕碜人,听后受不了,觉得没脸再活着了。这一宗宗、一样样的揪心事凑到一块儿,想不开就寻了短见。虽说送医院抢救去了,但这种事八成儿是没指望救活了的。

  于是,这猜说、那议论又变成惋惜、叹息了。有人叹息一朵鲜花说败就败落了、有人叹息豆腐店好景不长、更有人叹息那20万怕是白白地飞了--20万哪!

  “看来,这年头生孩子还是生女的合算,不说彩礼20万,便是三万两万也是进项啊!”

  “我们国儿就怨我没给生俩妹子换钱,以致于至今还打着光棍!”

  “什么,打光棍怨老妈没给生俩妹子,忒新奇了!”

  “照这样说,光棍妈也该去喝卤水!”

  “不只光棍妈,反正是由于穷呗,光棍村村长也该去喝!”

  “老天爷不公,弄得富的太富,穷的太穷,老天爷也该喝卤水!”

  让老天爷也去喝卤水,老天爷可就不答应了,于是又打雷、又刮风施威了。雨越下越大,很快沟满壕平,街面成河了。来不及走的,只好都躲在师奇家的房内。

  师奇妈在炕里头斜躺着、迷着眼、紧闭着嘴不说一句话。老娘婆、油儿妈、六老奶等好几个老娘们挤坐在炕上,屋里地上和堂屋或坐或站立着梗爷、七爷、二老晃等多个老爷们。这种场合,无论炕上炕下、屋里屋外嘴巴子自然都闲不住了。自然要唠到师奇喝卤水的话题上了。

  “说来,媒人上门,本该说是好事,不想为婚姻事师奇跟她妈闹翻了!”

  “她妈以死相逼,不想她没死,师奇却抢着喝了卤水,好是可惜!”

  “为这事寻短见,咋这想不开啊!”

  “是啊,正当含苞欲放的好光景、无比娇艳的花容少女,就这样走了,实在太可惜了!”

  “咳,事不临自身,不知轻重苦痛,这一码一码的流言飞语,一宗一宗的揪心事,也真够她承受的了,她毕竟还是个孩子,一时想不开,也实难免!”

  “没听说唾沫也能淹死人吗,簸箕湾的唾沫也真够程度了!”

  “在村里也不知都是谁,没别的能耐,胡编嚼舌头都一套一套的,也不怕烂掉舌头!”

  “但愿老天爷保佑,师奇能平安回来!”

  “平安回来又怎样,母女俩的矛盾已经成了死结,回来后不知还要发生啥样儿事呢?”

  “没有结不开的扣儿,平安回来就好!”

  “你说的未免太绝对了,没有20万,她妈这扣儿怕是难得解开!”

  “还有,听说介绍人积极的很,非要说成这件婚事不可!”

  “这人可真是的,当个介绍人那卖劲,图个啥呀?”

  “图个啥?你不知道,这桩婚事不只给出天价彩礼,还给出天价介绍费。听说事说成了,给媒人的介绍金5万元呢!”

  “嗞嗞,张张嘴就捞5万,我家5口人的地,十年也长不出5万元来呢!”

  怪不得--”

  “别吵了,烦死人了!”正当大伙儿说到劲头儿之际,忽然醉卧不语的师奇妈吼了一嗓子,随后翻转身,把脊背给了众人。

  竟管这一声吼噪音有些嘶哑,还是让在场所有人为之一惊!

  这一厚好是决绝,让大伙儿都自感尴尬、难堪、难为情!

  这一吼没了她可怜的一点点人情味,与大伙儿的关系几乎骤降到冰点。

  六老奶下炕了,跟着炕上的老娘们也都无声地下炕了,屋里人往外走,堂屋里也往外走,竟管雨还不大也不小的下着。

  人都走了,屋里屋外只有屋炕上还躺着的师奇妈。

  她翻坐起,立刻觉得眼前空荡荡的,没了着落。只有窗外的大雨下个不停。

  她越想越来气,气得连连哼哼:“哼,都走了?没一个留下来陪陪我--哼,全都是没肝没肺没良心的货--哼,老娘也不用你们陪,不用你劝解--哼,老娘我只管要20万。有了20万,就要啥有啥了,就--哼,可恨女大了不由娘,让我好梦难圆--哼--”

  “咪咪”--正当是师奇妈神魂颠狂之际,一只大花猫跳到櫃上,冲着她叫了两声。这两声猫叫,如同撩拨了她两巴掌,让她心头冒火。她随手抓到炕沿边上自己的一只鞋,狠狠地向猫夯去。不想没夯到猫,却把暖水瓶夯倒,瓶塞摔脱,水流满櫃面。她这个气呀!她慌忙下炕,不想慌急,重心不正,摔趴在地上。这更让她火冒三丈。顾不得疼痛,爬起来抓到扫炕笤帚冲向前。

  大猫又冲她两声叫唤,这简直是火上浇油,她气势汹汹地追打,猫又跳到櫃上,她运足力气,一笤帚圪哒打下去,定置大猫于死地。不想猫没打到,笤帚把打散了。没了武器,更没奈何了!

  就在猫又蹿到炕上之际,师奇妈开门另寻武器。当她拿着火铲返身推门进屋之际,大猫紧贴着她小腿蹿了出去。她举铲紧跟其后,追出房门。雨还在下着,房门外脚下一滑,扑通一声,摔倒在雨水地上。她火没处冒,气没地方出,气急败坏地索性躺倒雨地里打滚撒起泼来。

  “我不活了,我不活了--”

  老天爷可怜她了,停止了下雨。

  隔壁的吴嫂,不得不向她伸出了手。不无嗔怪地:“我说婶子真够有瘾的,又来雨地里打滚了!”

  “是,是那个大花猫也来欺负我!”面对着吴嫂,没敢有丝豪装腔作势,更不敢有一点点拿捏。抓住吴嫂伸给她的手,趁势立了起来。

  她光看一只脚,敞胸露怀、浑身泥水,又披头散发,好是狼狈。吴嫂没有多说话,把她搀进屋。

  进屋后,她东找西找,最后从櫃下拨拉出她那只鞋。脱去湿衣裤、胡乱擦擦,赶忙找出替洗衣服穿上。

  “咳,都把侄媳妇你的衣服弄脏了!”

  “没事啊。告诉你,师强从医院来电话说,师奇没事了!”

  “啊,啊,没事了啊--”

  “多亏送得及时,医院催吐、洗胃洗肠,好一阵折腾!!

  “啊,啊,她--”

  “她折腾得变形了,大夫让她输输液!”

  “她还在医院哪?”

  “输完液,也许用不到晚上就回来了。”

  “噢,晚上就回来了?”

  “我多嘴,想再多说一句--”

  “你不多嘴,你人精灵,你的话也精灵!”

  “师奇回来后,你们母女问别再像仇人似的水火不容,何苦自找罪受啊!”

  “晤--”

  “无论啥事情,别总由着自己一头,也换换位置想一想--”

  “换换位置,我换哪去呀?”

  “哼,你换去河东?”吴嫂轻蔑地扔下一句话。

  “换去河东?”师奇妈还没明白过,还想再问,吴嫂已经走出去了。

  “唉--”

  雨季里的雨变化无常,下了停,停了又下,一会儿小、一会儿大。晚上时候了,这雨又下得大了起来。不过还好,大雨临头之际,师奇父女俩刚好走进了房间。

  师奇拉开行李,准备躺下休息,老父为她倒了一杯水。

  师奇妈悄然进到屋内,冷冷地:“哼,原样儿回来了,还挺有功劳!”

  师奇同样冷冷地;“功劳谁也谈不上。不过我是哪儿也没少,原样儿回来了!”

  “哼!”

  “哼!”师奇轻声哼过之后,拉被单蒙住头,显然不想对话了。

  师奇妈却不然,反而步步进逼了,大声地:“那好,你既然回到这家,就必须老老实实听我的!”

  “咋个老老实实?”师奇掀开被单坐起。

  “这第一,彻底断绝与二百五的往来;第二答应你表姨提的这门亲事!”

  “对不起,我一样也不答应你!”

  “好啊,算你师奇厉害、有本事!不过我告诉你,我绝不与一个被戳脊背的人混在一起!”

  “你要怎样!”

  “能怎样啊,两分开,离得远远的!”

  “咋个分开法,你说吧!”

  “很明白嘛,不是你离开,就是我离开,离开这个家,离得远远的,永不相见!”

  “好吧,我离开,我走。”

  “那就请吧!”

  “你让我现在就走?”

  “那还要选日子?”

  “选啥日子,明天我就走,或者雨停不下了我就走!”

  “既然走,何必明天!”

  “你--”电闪雷鸣,雨越下越大了。

  面对女儿的忧悒不安,当妈的竟然冷讥地:“你死都不怕,还用怕下雨--你走!” 又一声电闪雷鸣。

  想不到世上竟有这等冷酷无情的妈!师奇穿上衣服,墙上摘下自己的小挎包,毅然走出屋门。

  “爸,你、你照顾好自己啊!”说罢打开房门,迎着雷电,头不回冲入夜幕大雨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