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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脸愚哥 第十八集 待话来日

< 返回 作者:王宗尧 发布日期:2015-12-25 浏览次数:25916

  前场雪还未化去,又阴天了,没有一丝儿风,云很重,预示着又有大雪来临。簸箕湾也又一个宁静的晚上。这般安祥的时候干啥呀?又日短夜长。除了看电视,串门子闲聊也是农村一个不错的休闲活动。

  六奶晚上常在豆腐店值班,六爷一个人在家,于是他家早成了七爷、梗爷、二老晃等几个老爷子干晚上的常客。玩牌六爷一窍不通,也没兴趣。梗爷刚刚入门,低档次,但兴致很高。三缺一,麻将玩不成,这可是太遗憾了。

  梗爷提议去招呼五奶,说两天了,没看到她去上班,准在家。

  “两天没去上班,咋的了?”二老晃疑惑自语。

  七爷道:“这信息我竟然还是一点儿也不知道!”

  “你们亲家里,会是一点不知道?”二老晃多了个疑问。

  “咳,她为啥不上班知不知道有啥关系,快招她来凑班要紧!”梗爷显得着急了。

  “要紧你去招呼啊!”七爷道。

  “我去?”梗爷像是为难。一息,他央求六爷了,道:“六兄弟,你人缘好,替我们哥几个跑一趟吧!”

  六爷没说不管,却磨磨蹭蹭。他不拒绝倒不是梗爷给灌了米汤,而是他心慈面软。

  “六兄弟,你去呀!”梗爷催促。

  “五嫂要是不在家,你去师奇家看看。”七爷没有直言,拐弯变相也求。

  六爷还是磨蹭着不下炕。

  “六哥,你给跑一趟吧!”七爷直求了。

  没奈何,六爷踢蹋着鞋去了。随后小屋子里发出一通议论。

  “我六哥去也未必请得来。”七爷道。

  “为啥?”二老晃问。

  “现在可不是以前的老五家了!”

  “噢,身价变了?”

  “变不变不说,反正比我六嫂还牛气--别的不讲,说话更带刺了。”

  二老晃笑笑,道:“没听说官升脾气长嘛,人家也去挣2000块了,有钱了脾气也能不长吗?”

  “哼,我刚说她两天没上班,肯定是豆腐店兔子尾巴了--哼,牛气个啥!”梗爷哼哼。

  “你是说豆腐店干不下去了?”七爷问。

  “你梗老干子幸灾乐祸了吧?”二老晃笑着问。

  “瞧你说的,我梗老头那坏啊?”

  “坏不坏不说,你是乐他豆腐店关了门,老五家能来凑班玩牌了,对吧?”

  “你爱咋晃荡咋晃荡,反正我不信小豆腐店一年能拿10万8万!”

  “没把握10万8万,便是拿了3万5万也好嘛!”

  “3万5万也不一定拿到。没看有那多开不上两月就关了门的小饭店!”

  “那得说多数是缺少经营之道,又想一口吃个大胖子!”

  “你不想一口吃个大胖子啊?做买卖哪个不想多捞钱!一锅豆浆你掺10斤水,他就掺20斤;一斤面你炸10根油条,他炸20根,比着劲地干!”

  “这也算是竞争嘛,只不过这是瞎争!”

  梗爷、二老晃你一句、我一句的对白,让七爷感叹了,于是对白又变成二老晃和七爷:“结果想喝碗纯正豆浆,满县城都难找到。没别的法儿,我不去喝不去吃!”

  “你只是你,再多水的豆浆也有人喝,再差火的油条也有人吃!”

  “中国人多嘛,总会有低档次消费嘛!便会有更低档次人做假嘛!”

  “你说弄假的人低档次?”

  “不错。做买卖没有真本领,不在真字上下功夫,却总忘不了投机取巧。不是在创牌子、保牌子上功夫,却是在冒牌子、买卖牌子、变换牌子上花力气。而老百姓太缺少商品知识,或者一味贪便宜,上当受骗怕是成了家常便饭。老百姓算是没法儿应对这缤纷缭乱的市场了!”

  “让你这一说更热闹了!”七爷也不禁发出感叹。

  “你不信哪?别的先不讲,就说烟酒,现在哪一个大牌子啤酒不是一大群小厂生产。在外包装上,大牌号是大字体多面上标注,而具体生产厂和出厂日期却有意遮遮藏藏,让你很难找到--”

  “要是茅台酒也卖牌子、多家生产,那市场更丰富多彩了!”

  “至今我还记得,前些年有个晚辈亲戚送我一件‘德国皇家’啤酒,你可听清楚‘德国皇家’酒,吓人吧?当时我觉得这德国跟皇家好像也不沾边啊!于是翻过来倒过去,包装箱上下左右前后一遍又一遍查找,愣是没查找到具体的生产厂家--”

  “没准生产厂是外文,不过是瞎子找灯!”    ,

  “唉,谁说不是啊!直到打开包装箱取出一罐细看,啊,原来就是临县小厂生产,好不让人感叹!”

  “是得感叹,感叹这个县办啤酒厂在牌子上一定耗费了不少心血,他的销售形势也会大好吧?”

  “好不好不清楚,反正我只喝了那一件。这多年来咱县和这个产‘皇家啤酒’县再也没看到这酒了。”

  “看来,这样的牌号是个短命鬼!”七爷感叹地。

  “更要命是卖药的,真真假假,不如实详告,还等你打电话问。弄什么优惠期,多买多送。尤其请托儿喧闹、请名人代言,把老百姓全看成愚民任意忽悠--”

  “老百姓没法儿不花冤枉钱,但靠忽悠的药注定短命,尤其是乱了市场,乱了人们的思想,连真广告、发布广告的媒体也信不着了!”

  “只是不明白,现在心血管病、糖尿病、前列腺病、眼病、耳病等等这样普遍,而有些治这类病的准字号广告药医院却不用。你医院不用也罢,开家国营医药专卖也好啊,由着市场上真真假假--咳,老百姓算是没招儿了!”

  对二老晃、七爷的你一句、他一句,梗爷听得不耐烦了,道:“你俩个唠唠叨叨,听得我脑瓜仁发涨了!”

  二老晃、七爷两个笑了,不唠叨了。二老晃道:“这老六咋还不回来?”

  七爷道:“八成儿请不动。”

  二老晃道:“那没说的,散摊子,回家睡大觉去!”

  二老晃的话还没落完音,七爷道:“我六哥回来了!”

  “回来了,在哪儿呢?”梗爷立刻来了神,只是耳发背,不好用,愣愣地看看东又望望西。

  很快,六爷进到屋里。要说七爷也快七十的人了,耳朵就是灵。

  “老五家呢,没招呼来?”梗爷迫不急待地问。

  “嗯。”六爷只应了一字之声,就脱鞋上炕。

  梗爷追问:“她、她为啥不来?”

  “她嫌你们都是撑不起裆的蔫巴货,苶苶咕咕,懒得跟你们玩!”

  “她说啥?”七爷问。

  “她说你们都是撑不起裆的蔫巴货,出牌苶苶咕咕!”

  “哼,这个大老娘们,不来也就罢了,说话还带出臊味来了!”七爷显得不悦。

  二老晃笑道:“还别嫌臊,人家说的也贴点谱儿--没说的,回家睡脑袋瓜去吧!”说罢动身下炕。

  梗爷似乎心有不甘,动身磨磨蹭蹭。突然,五爷突然闯进屋,来找五奶。

  “找我五嫂有事?”七爷问。

  “嗯,有人到家找她--她--没在这儿?”

  六爷道:“在师奇家呢。”

  “哼!”五爷哼了一声,转身就走了。

  画外声:这回梗爷再有瘾也没指望玩牌了,好不让他失望。是啊,玩又玩不成,聊没了兴趣,小山村比不得大城市,没有影剧院、更没有歌厅、KTV,也没有网吧。即使有,那也不是老百姓光顾的场所啊!

  好在家家有台电视机,回家看电视去吧。要不然早早躺倒热炕上,睡着了没准还能做上个好梦呢!

  于是,七爷、二老晃、梗爷都离开六爷家,回家做美梦去了。

  五奶进了家门,没进屋就高声地:“要知道我师愚孙子和小文孙媳妇来,我一定在家迎着。这多不好意思,还让你们久等了我!”

  师愚、小文闻声迎出房门。

  “快进屋、快进屋!”五奶连拉带推,把两个来客让进屋,又忙着让座,还要倒水。

  师愚上前阻止,道:“五奶,别忙活了,也没人喝。你坐,我们直接说事儿!”

  “噢!”五奶把师愚推坐炕沿上,小文又拉五奶坐在两人中间。

  师愚道:“五奶,也算是个好消息,告诉你咱们的特色小吃店就要开张了。”

  “就是你说的卖玉米糊儿店吧?”

  “是。这回正式聘你去当师傅。”

  “说老实话,我现在还真舍不得离开水豆腐店了。”

  “要说,特别是流动上门服务业务开展以来,业务量大增,水豆腐店也离不开你。只是更需要你去支开新摊子。”

  师愚说罢小文紧接着道:“水豆腐店再找个帮手就是,我已物色了人选。”

  “哦,特色小吃店人手都齐备了?”

  师愚道:“齐了。我说过后时间不短了,主要是耽搁在选用人上。除了早选定了您,还要选聘一个锅贴好手、聘个服务员。还有,店虽小,也得有个负责人。这负责人既要有责任心,又得是多面手。在找这个人选上难住了。多亏我小文嫂子答应先给帮帮忙,这才定准后天开业。”

  “噢,这样说铁是定准了?”

  “铁定了,明天先把开业告示贴出去,讲明主营白玉米糊加锅贴,3月8日5点30分准时开门营业,欢迎前来品尝。”

  “哎哟,这告示好明白透亮呢!”五奶咧开嘴道。

  “但我小文嫂子还有村里事要打理,不可能全身心店里的事。她不在时,你可就得多操心负起责任。”

  小文道:“师愚说的全是实情。我跟师愚说过了,店里的活儿我多出把力没问题,只是办企业还没着过边,担心误事!”

  五奶道:“我呀,就说一句话,实心干,不对的地方你们立马指出来,我改。要是老改不好,你们就炒--那叫炒啥着?”

  “炒鱿鱼。”小文笑着答。

  “我明白,就是开除的意思--我要是驴都叫唤了还不改,你们就多放点油炒我这鱼!”

  师愚、小文都笑了,师愚道:“我们都是学着干,五奶您说的好,只要我们心诚实干,就一定干出成绩来。嫂子也不必有担心。”

  五奶道:“说的是。只有明天一天空儿了,你们说,我得做做啥准备呀?”

  师愚道:“我们这个小吃店现阶段只是供就早餐,供餐时间5点半开始,大约8点半前后结束。下午为第二天供餐做准备。这样最晚您早晨4点就得起床了,所以您得住在店里,这需要您征得我五爷的同意。”

  “瞧好吧,没问题!”五奶很是有点自负。

  “关于工资、待遇,以及合同等等方面的事情先由我嫂子同你商量、交底。因我三舅三妗子来了,说有要紧事,我得先回去!”

  “工钱哪,你放心,你们说多少是多少,我绝不会嫌少争多。”

  “那,有紧事你先去,我和五奶交换、协商好了再跟你说。”

  于是,师愚返身回向自家。

  漫天雪花飘落着,更衬托出簸箕湾小山村的安宁。

  师愚走到房门前抖落身上的雪后,快步走进母亲住的东屋。脚尚未立稳,炕稍斜靠躺着的三舅翻身坐起,冲师愚劈头盖脸地问道:“我跟你说的事想好了没有?”

  “啊,我--”

  “咳,瞧你这急劲儿,等暖和暖和再说也不迟--师愚你快上来!”三妗子一边数叨三舅,一边招呼师愚快上炕。

  师愚立在炕沿前,道:“我不冷。”又面对三舅爷道:“我反复想了,说什么肩膀不一般高,分明是托辞,她好像不中意我!”

  “先别说人家,你是不是觉得肩膀不齐,是不是中意人家?”

  师愚摇着头道:“我绝没能讲求肩膀一定要一般齐,我比她多念4年书。你们也说过一个青年人的素质并非单只从书本上得到是升。她是不是讲事理、深明大义,这对我们母子便是很重要的。“

  三妗子道:“要说明大义,这女孩子得说世上少有。想想上个月你老妈那场大病,如果没有这闺女那一声‘妈妈’的呼唤,没有她发身内心的真情表达,你妈妈早走了!”三妗子说着又动容了。

  三舅爷道:“当然,只凭一言一行不足以断定一个人的素养。可当初你妈妈只是侧面听了那姑娘的一句话,却深嵌脑海、至今念念不忘,可知那一句话的份量了。还有,听说过她和两个同年龄人来家找过你。那次她可是得到你们簸箕湾很多人的好评啊一

  “是,我听说了,只是感受了一个农村姑娘能干的启发,没往多处想。”

  三舅爷接续地道:“这些也许都不用说,可刚刚你三妗子讲的,便是铁石心肠,便是再糊涂不过的人,也会被打动啊!”三舅爷竟也动感情了。

  “我对她也深深感激,只是至今还没有一个当面致谢的机会!”师愚的话深含有歉意了。

  三妗子道:“你还没见过面,也许你担心这姑娘的模样。不过我跟你说,这姑娘除了没有师奇那般白净,可人家不高更不矮、不胖也不瘦,身材匀称、五官端正,齐肩发,很是秀气。依我说,无论是模样,无论是她的言行、表里都让人敬佩!”

  三舅爷道:“是啊,这姑娘初见面并不像美女模特那样招眼,可越看越顺人眼,越讨人喜欢!”

  师愚笑笑,道:“师愚没想过一定要求外表,更没资格选美!”

  三舅爷道:“当然,我得全部如实告诉你,我了解了,这姑娘腿脚有点小残疾。不过不细看你看不出来,也不影响她的任何劳作!”

  “噢--这算不上什么事!”

  有点小残疾算不上事--听其言观其色,三舅爷注意到了师愚的心态,于是语气坚定:“你既然这样说了,就主动点!”

  “我主动点--我,我咋主动?”

  “咋主动还用教啊?不说别的,冲你老妈的身体状况,这事要抓紧办,明天你吃过早饭就去,去向姑娘直接表白你的心意!”三舅爷语气坚定,不容更改。

  要师愚当面主动去求婚,显示出难为情了。

  “人家一个黄花闺女跟你的婚事八字还没成一撇呢,当着那么多人的面,真情地叫妈妈了,你一个大小伙子,还--还比不上人家闺女么?”

  三妗子道:“要知道现在有的结了婚的媳妇还难开口叫一声婆婆妈呢!要讲道理、明大义,你可真该问这闺女好好学习了!”

  “好,我去,明早吃过饭我就去!”师愚表了态,那就等着师愚求婚的好戏吧!

  第二天吃过早饭,雪没有停,还是飘飘洒洒地下着,但师愚还是骑轻骑上路了。

  天下着雪,地上积了雪,再加上心情有点忐忑,四十多里路程,师愚骑近两个小时,十点了,才赶到刘小锐的住地小马庄。还巧,刚一进村,从一户门口走出一个姑娘。

  师愚忙推车上前:“请问,刘小锐家怎么走?”

  “你--”姑娘惊异地打量着这雪中的年轻人。

  “啊,我叫师愚,是专来刘小锐家看望刘叔叔的。”

  “噢,你只是专来看你刘叔叔啊?”

  “我,我--我也是要见小锐姑娘。”

  “啊--”惊讶飞快变为惊喜。

  画外声:是啊,来者对于姑娘早已是“一闻”倾心了。前天他舅又正式来家为她们提亲,更是让她欣喜。咳,只是自己像吃了迷魂药,竟然违心地以肩膀不一般齐答对。倘若事情由此一句话拉倒,岂不是自误自己的终身大事!介绍人走后她好是懊悔不迭。刚刚与父亲谈及此事,她嘴虽硬,心里更加懊恼,于是走出家门。正当她无限烦恼时刻,做梦也想不到心仪人竟然在这大雪天、天降她面前,好不让她惊喜、动情。

  姑娘多虑了。她一改矜持,忙上前接手轻骑,道:“我就是刘小锐,这儿就是我家,请进!”

  师愚打量了姑娘一眼,心里叨咕:妗子说的不错。

  “爸,师愚看望你来了!”刚把师愚让进院子,小锐就冲房里高声报信。

  房门开处,走出一个老者,中等身材、面目清瘦、和蔼,这无疑就是小锐姑娘的 爸爸了。他迅速把来客从头扫描到脚,露出微笑。显然,师愚给他第一眼印象不错。

  父女俩把师愚让进屋,师愚递上礼品,两瓶栗乡特酿,一件特产安梨汁饮料。姑娘忙拿起炕上的笤帚为师愚扫去身上的雪。

  “大老远的,又是雪天,你来串个门我就很承情了,何必带礼物!”

  “不成敬意,望刘叔叔笑纳!”

  姑娘关切地:“我大妈可好?”

  “她说话费力,越来越言语不清,可她常常提起你!”

  “是我不好,没再去看看她老人家!”

  一番寒喧后,父对女道:“你妈去你老婶家了,快去把你妈叫回来!”

  小锐应声刚要转身,刘父又对小锐吩咐道:“你去一趟小市场,掂对点酒菜,今天 我要陪客多喝两盅!”

  师愚忙推辞,说有紧事午前得赶回去。

  “再紧的事,今个你得吃了饭走。不然,这酒这礼物你全带回去!”老人家佯显不高兴了。

  显然,师愚明白老人家话的意思、份量,不敢再坚持不吃饭了。其实,师愚哪里是真的不想吃饭,假客气--唉,老实人也晃一回虚招,真是多此一举!

  小锐姑娘含笑着而去。

  老人家的心也落体了。老人家有啥心思放不下啊?原来一样,他也担心女儿那句  不妥之言。自己又一句佯激,话刚出口就后悔言失重,错上加错。不想师愚再没坚持他的态度,妥协了。摆实验正了小伙子此来的真心实意,他这个准丈人悬着的心进一步落下来。

  姑娘的妈妈很快回来了,从着师愚第一眼她脸上就露出笑容,一直不退。一阵寒喧过后,就立刻忙活午饭。第一次招待准姑爷,不用说准丈母会是怎样用心了。

  小锐姑娘也回来了,采购的鸡鸭鱼虾等一袋又一袋。小锐要着手,当妈的很开通,说人家来主要是关系你俩的事,你俩单独谈谈,交换交换意见,让你爸爸帮帮我就行了。小锐一笑,大方地让师愚到西屋来。

  小锐妈妈笑笑,转身挑着东屋门帘对师愚道:“冷时候,下着雪,外面没有好去处,小女要你去她西屋坐坐。”

  “去吧,你俩个好好谈谈。”准岳父也发话了。

  按常规,闲常人特别是男子不能随便进闺房的。也许自己今天不算‘闲常’,也许一个农家女的闺房不过就是间普通住房,没那多讲究、规避。去就去吧,师愚想罢动了身。

  进入西屋门,室内摆设不多,但十分整洁。屋子是半截炕,西边挨墙山子是张书桌,书桌上方白墙上挂着张中国地图,右边是与之同样大小另一张图。

  师愚直接奔到右图前,只见图上大字标名:小马庄棋盘岭地形地物图,图下边还标有5000分之一比例尺。

  师愚上学时曾接触过不同比例尺地形图,懂得些地形图基本知识。这张图上的地物主要是不同品种的树木和小房子等设施。

  师愚专注地看了一会儿回身问小锐:“这图是你绘制的?”

  小锐道:“是。地形线是求林业局技术员帮我用十万分之一地形图放大的,地物是我画上的。”

  “你懂测绘?”

  小锐摇头道:“我可不懂,不过没少描绘过地形图,多少学了点绘图知识而已。”

  “噢!你没少描过地形图?”

  看着师愚疑惑不解的样子,小锐道:“你坐呀,听我跟你说。”

  师愚移转过来椅子坐下,小锐与之对面坐在炕沿边,道:“我姨夫是测绘工程师,我高中毕业那年去了我姨夫单位打工,干的就是描图活计--”

  “噢!”

  “我本想就以描图为业,长期干下去,不想中途出了变故--”

  “啊,怎么了?”

  “我爸爸本是林业职工。棋盘岭那片荒山承包时候,我爸爸动员我叔包下来。也是由于承包金问题,我叔非拉上我爸爸入股。推脱不过,我爸也就答应了。这以后或早或晚、或利用星期、假日,我爸爸同我叔一样苦干、开垦荒山、植树造林。干了两年多,已经初具规模了,不想我爸爸落了风湿骨病,重活一点儿也干不了,班也不能正常上了,没办法办了病退--”

  “啊!”

  “已经洒下两年多汗水,也看到了希望,我爸爸舍不得退出、转包,我弟弟又小不说,正在上学,没办法我回来顶替了我爸爸。”

  “啊,你接替老人家经营这片荒山?”

  “是。这也许是我今生的命运!”

  小锐妈妈在堂屋搭话了,道:“是啊,没有这个变故,也不会有你们今天的事,这怕真是属于缘分了!”

  师愚、小锐两个笑笑,表示赞同。

  师愚道:“只是,你一个女孩子,难道以经营荒山为业吗?”

  “老实说,我思想也曾斗争了许久。在我难下决心时候,我姨弟程千和他一个同学尚万去年没考上大学,得知情况后找到我,说愿意跟我一同创业--”

  “噢,协力拼搏,比你一个人单枪匹马有力!”

  “今年年初我听说了你回乡创业的事,我深受触动,竟至幻想能拉上你我们一起干。于是我们姐弟三人专程去找过你--”

  师愚笑笑,道:“结果人没见到,倒累你们给一个老奶奶搭了铺炕!”

  小锐道:“不过是顺便着个手儿。只是那次没能见到你,好生遗憾!”

  “有程千、尚万给你当帮手,相信一定会创出一片天地!”

  “唉,没法儿说了,今年他俩都考上了大学,都走了!”

  “啊,那你?”

  “已经到了这份上,没法子,硬着头皮也得干下去!”

  “又一次变故,又给你出了个难题!”

  “也不能全看成是难题,他们走了,反倒坚定了我干下去的决心!”

  “噢?”

  “社会在变化,一个人的人生也会不断变化。无论怎样变,一个人总得干点实事,总会有所为、有所不为。既然老天爷要我以林为业,又有我爸开创打下基础,我刘小锐一定不怕流汗,下一番苦力,一定三五年内把棋盘岭变成花果山!”

  听了小锐这一番话,师愚不禁暗暗佩服:想不到这个农村姑娘不仅样样是能手、巧手,还这般有上进心、有毅力,不由得心生敬意。

  窗外雪花飘舞-室内心灵碰撞,好一场激情荡荡呦!

  师愚画外心声:想起过去还不久的相亲,那个余姑娘何等心空虚又霸气,我师愚不过被她轻蔑成为所谓的配搭,末了还来个豆腐配搭,想想不由得好笑!

  啊,茫茫人海,这人与人相遇、交往何其错综,而人生观、价值观又何其复杂?想想自己仅仅一年时间里的相遇相交,师愚感叹了:是啊,假若随同了大学女友顾姑娘去了边疆,假若应了武姑娘的真情召唤,假若妥协了那个余姑娘的强势,或者没有母亲与小锐姑娘当初偶然巧遇、亦或她打工期间不出变故,都绝不会有今日的戏了。

  啊,这就是所谓的‘缘’吧?

  画外声:怎见得人间又一对好姻缘,有诗为证:

  心灵手巧农家女,

  坦荡铮铮孺子哥。

  茫茫人海缘牵线,

  鸿鹄火热心两颗。

  莫道山乡无真爱,

  稍待有你赏新歌。

  此刻两个人的话越说越多,真情越流越涌,只是美食已经飘香,佳肴美酒也摆上桌,话不能不打住,开宴了。一场农家小屋里的盛情款待,让师愚别提是多么惬意爽心了!

  近晚时候,师愚回到家。三舅两口没走,一则要听听师愚求婚结果、情况,再则也是为多陪陪自己的亲姐姐。

  “怎么样,还可以吧?”三舅先开口发问了。

  “嗯--”大概问题有点不好回答,师愚只含混地应了一声。

  三妗子道:“瞧你这话问的,什么叫还可以啊--告诉妗子,这婚求的有几成儿把握?”

  师愚笑着道:“最少也有八成儿!”

  三妗子笑道:“噢,这样说喝喜酒基本没问题了?”

  “我看没问题!”

  邬姐更显出欣慰。

  “那,她们都跟你都提啥样条件、要求啊?”三妗子又问。

  三舅爷道:“瞧你这急劲,哪能初见面就提这要求那条件呢!”

  “你还别说没有,没听说吗,谈对象有人可先亮出没有楼房、小车免谈呢!”

  这句话真是精彩,让邬姐无声地笑笑。

  师愚摇摇头,道:“简直不可思议!”

  三舅爷道:“真够稀奇,真让人有点莫明其意!不过这免谈情况绝不会出现在农村,要知道刘小锐姑娘得说是农村姑娘!”

  “农村姑娘也不能白给,更要讲条件!”

  “是,还没听说有一份白给的。但条件都是通过媒人,先讲给我啊!”

  “这倒也是。那总不能不说话。去了这多半天,都啦呱儿点啥呀?”

  “你办案哪,问的好没道理!”三舅爷抢白了三妗子一句。

  三妗子笑了,道:“是呢,年轻人的情言秘语哪能随便外传,我是不该问。只是一一只是师愚说有八成儿把握,我是想知道咋个八成儿!”

  师愚笑笑,道:“她有一句话很打动我的心,也是以表明她对我俩的婚事真的满意!”

  “唔,一句话,一句啥话呀?”

  “她说,她家柴禾多,炕热呼,要接我妈跟她一块儿去猫冬。”

  “哎哟,真是够打动人的,还是准儿媳妇呢,就这般有孝心!行了,就这一句话是见八成儿有余,这桩婚事铁成了!”

  “再多的山盟海誓,也不如这一句真情话份量重!”

  “是啊,不是亲生骨肉,却胜过亲生,邬姐你好有福气,你一定得答应跟准儿媳妇一块儿去猫冬!”

  邬姐满意地笑了,但笑过后却喃喃地:“前些日子师奇来,她说春暖花开了--来接我,我答应她了。”

  三妗子道:“这事儿我知道,得先明白,一个是冷时候接你去猫冬,一个是春暖花开时候接你去赏心,时间上也并不矛盾。侄女师奇来接你答应,难道准儿媳小锐来接你不去?”

  邬姐只是无声笑笑,没有言语回答。

  三舅爷道:“我知道二姐你的心事,你答应师奇,是想亲眼验证一下师愚!”

  “说啥,验证师愚--去南韩验证?”三妗子如坠五里雾中。

  “你不懂!”三舅爷只是一句“玄”语。

  不只三妗子,师愚也愕然、莫名其妙。

  三妗子有点不满意三舅爷了,道:“有事不说明白,也想等着猜哪!”

  “说啥事等着猜,只是要说点儿话长!”

  “那你长话短说,别让人糊涂着!”三妗子要求严正,师愚也显得期待。

  三舅爷道:“要说,我刚说过的话也有点儿毛病。二姐是从师奇口中了解到师愚的创业之道与南韩人的道儿如出一辙:也是要变革农业产业经营、变革经营体制,也是用好坑凼之水,先从一、三产业里选项目上企业。如今南韩已经结出丰硕果实。二姐所以爽快答应师奇,用意就该是去南韩亲眼看一看,也能验证师愚的创业道儿是不是真的可行,会不会真能有好成果--”

  事情被人理解,邬姐无声地笑笑,坦然的样子。

  “嗯,怪不得那次在医院里,娘侄两个真是久别重逢、言语投机。只是对师奇的话我当时没着耳朵,至今糊涂娘侄女俩咋那投缘呢!”

  “你呀,不是一道号人,哪能有耐心听,你哪能不糊涂呢!”

  三妗子笑道:“我是得承认我属于‘号外’,你不糊涂,你们是一道号人,可你我是俩口子,我现在拿出的耐心,你得让我多明白点啊!”

  三妗子的话让在场者都无声地笑了。

  三舅问三妗子道:“你想多明白点?”

  “那还用说!”

  “要说,那得从师愚怀揣16字创业之道回乡说起。不用问,二姐对儿子行为是赞同的!”

  “噢?”

  “我还纳闷二姐,那时候对师愚没有一个‘不’字,更没有一个‘怨’字。”

  “那时候你也糊涂吧?”

  “我得承认是,思想境界关系嘛!”

  “看来二姐不是寻常的二姐--”

  “那还用说,越来越看清楚了,二姐脑袋里装的是大事业啊!”

  邬姐摆摆头,道:“唉,罢了,我可实在反感你俩口子这样抬举我!”

  三舅爷道:“我觉得我和你弟媳妇的话是实事求是,我还要说,一个村里没有大业头脑的人,那地方很难有发展、变样。要说发展、变化,得说没有哪个村比得上华西了--”

  “舅你说的是天下第一村吧?”

  “是。听说华西村发展、变化天下第一,是人家第一有了个头脑明白的带头人、致富道儿第一,早就办了个小五金厂招儿第一--”

  “唉--”师愚轻轻地叹了口气。

  “你叹什么气--是叹息簸箕湾没有明白人,错失发展良机?”

  “是--”师愚停顿一下,接着说:“倘若那时候我们也和华西村一样办起个小五金或者别的什么厂,即使簸箕湾配不上天下什么号,如今也早不可同日而语了!”

  “那当然,而且错失良机的实在不仅仅是你们簸箕湾,这些早已不消说了。但是要说,如今得庆幸簸箕湾终于有了个小五金厂!“

  “说啥,簸箕湾有了个小五金厂?”师愚好是惊疑。

  “是,有了,就是你的水豆腐店。”

  师愚笑笑道:“哎呀,我的那个小店怎可等同人家五金厂,三舅你也拿外甥开玩笑!”

  “什么我开玩笑,告诉你,说水豆腐店等同他五金厂的话,不是我是你晃大伯父说的--我也赞成。”

  “不管你们谁说,这玩笑也太过火了,不只小店当不起,我、我师愚怕都无地自容了!”

  三舅严肃地质问道:“说啥玩笑、过火,无地自容--难道你对自己的小吃店没有信心?”

  “舅,我有信心,只是--不要说一个小吃部,便是大饭店,也没有人家华西村小五金厂的时机,能发挥那样大能量!”

  “哼,要这样说,显出你脑袋瓜是又清醒又糊涂!”

  师愚不自然地笑笑,道:“舅,我真是越有点糊涂了。”

  三妗子插言对三舅道:“你刚刚承认自己说有毛病,还不改,意思还藏着掖着,是显摆你多深奥吧!”

  “什么我显摆,只能说你我之间不是会说不如会听,是不会听碰到不会说的了!”

  三舅说罢,在场人都无声地笑了。

  笑过后邬姐撑起身道:“师愚呀,你大伯、你舅把水豆腐店看做簸箕湾的五金厂,无疑是对你的深切期望--”

  “噢--”

  “二姐你真是会听又会说!”

  “是呢,二姐一句话比你啰嗦半天都听得明白!”

  邬姐说:“现在,问题不在于你我怎样说,要紧的师愚你得明白,你舅刚刚问了,对水豆腐的发展、前景你有没有信心?”

  “妈、舅、妗子,师愚明白了,你们的话再次给了我其实,看我今后行动,我定不辜负你们,不辜负众乡亲!”

  三舅感叹地:“这就对了--要说南韩村曾经也是个穷山庄,也错失了改革开放初期机遇。办厂越来越难了,无工不富经越不好念了。不过后来南韩(当然不只是南韩人)人眼睛不只盯住第二产业,很快在商贸、餐饮、服务以及特色种养业上着眼,在力所能及的一、三产业上下力量。几年时间里办起二三十家小企业,家家企业开花结果,家家企业滚大雪球。上次师奇来说,如今南韩村已备足资金,要上几千万元的工业项目了。”

  三妗子也感叹,道:“怪不得二姐不仅仅是对师奇、对一个还没到过陌生的南韩村也这般有感情啊!”

  三舅道:“有可能就有感情。这里我还要告诉你师愚,你大伯父很赞成你的创业之道,赞成你将‘无工不富’变为‘无企不富’思想。你的创业之道与南韩村如出一撤,只是人家早已迈开大步,路越走越宽了。你除了追赶,更要虚心向人家学习、取经!”

  “师愚谨记。”

  “还有,你还记得一位出生于南韩,已经退居二线的市级老干部吧?”

  师愚点头道:“知道,只是未曾谋面。”

  三舅爷道:“师奇讲过,这位老干部不仅关心家乡建设,业务上为南韩创业当顾问,还特指引南韩做好人的文章,在引茬人才尽力量。这,可说是南韩快速发展的一个优势条件!”

  “只可惜师愚糊涂、愚顿,错失与这位老部长、老领导谋面良机!”

  “是啊,你名叫师愚,不能不承认你时而表现出反应迟钝弱点。当初给你起的名字是师禹,大禹那个禹字。只是你小时候说话办事反应太慢、不灵活,小学时候你爸把禹字让改成愚字,猜想是激励你意志吧!”

  师愚难为情地;“恐怕不只是我小时候,现在也常常应答的话说不上去,该立办的事情莫名其妙地拖延了时机。生来愚钝,怕是改不了,有失父母厚望了。

  “你不必为此自馁,全盘否定自己。勤于思考是你的长处,各方面也在进步!”

  “师愚记住三舅对我的鼓励和期望!”

  三舅道:“你该知道,要牢记的不是我,是你的母亲。你爸爸走了后,你妈妈格外关注你的一言一行、引导你分析事理、时机,尤其有意识地与你交流交谈,提高你反应、应答能力。你的进步离不开你母亲这多年来的心血!”

  “不是三舅提醒,母亲的良苦用心,师愚至今还没意识到,无以为报,好是惭愧!”

  三舅爷道:“也不要惭愧,重要的是,不烦你妈妈远途劳顿,让她早日闻到簸箕湾的花香,尝到簸箕湾的甜果,就是你最好的报答了!”

  三妗子道:“还有,早日把小锐姑娘娶进家门,更是你妈妈当紧的心愿!”

  “啊,舅和妗子的嘱咐师愚全牢记在心!”

  三舅爷笑道:“是啊,早日迎娶,让小锐姑娘早日烧热你妈妈自己的热炕头,我这个当媒人的也得抓紧当好呢!”

  包括邬姐,几个人全都笑了。

  饭后师愚还要去豆腐店,三妗子下炕忙活晚饭。

  “你师强哥来家找过你!”

  “他,说没说啥事?”

  “说了,同你商量建大棚种菜的事。”

  “啊,大好事情,他终于想通了!”

  “是,他也说,年初你提议过,只是那时他脑瓜不开窍,接受晚了!”

  “总算接受了,晚了点也得说是大好事!”于是,师愚立即动身,饭前先去找师强去了。

  县城凤凰街一家店门外面,老早就聚集有十来个人。噼噼啪啪炮竹响后,店门打开,簸箕湾特色小吃部5点30分准点准时开业了。

  “欢迎光临,欢迎来品尝我们的特色小吃!”师愚在店门口招揽顾客。

  店内,小文和招聘的小服务员打理端来送去,五奶则盛糊儿递锅贴,很有点忙活气氛。

  画外声:前来就餐的食客不断。可能是前两天就贴出海报作用;也可能是簸箕湾白玉米糊儿招人。不管怎么说,开业第一天刚开门就顾客涌入,可谓开业大吉。糊不稀不稠,锅贴有荤有素,锅贴香糊儿甜,吃喝好是爽口。有的入口尚未嚼咽利索,就送来夸赞:味道纯正、饭香浓厚。师愚店里店外迎送食客,主动征求意见。或一个好字、或者味道不错!总之,刚刚开业就赢得一个好口碑!

  迎来送往,食客不断。正点早餐时间快过了,只是一位有名的食客还没露面。谁呀?就是上台不久,到处找白玉米喝的那位县长。啊!不过不用担心,只要你的糊儿锅贴味道好,保质保量,迟早他一定会来品尝的,而且一定会是常客。

  簸箕湾特色小吃部一开业就形势看好,这会不会影响同行,或者关系到簸箕湾水豆腐的生意啊?这问题也许一时还说不清楚。要说栗乡的餐饮,尤其是对早餐业,好像还没听到过一个全面的评价。好也罢、赖也罢,反正不只油条、豆浆馆条条街道里可见,不断增多的安徽板面、兰州拉面、杭州小笼包等外地传来的小吃,也是一家又一家地不断在增多。市场经济嘛,总不能顾及相互影响不去打市场嘛!你若有闲功儿,不妨走访调查调查。别处不去,起码去看看簸箕湾水豆腐店嘛!

  哎呀,不去还好,一去迎头遇上惊变--对小店来说可是出了天大的事情:邬姐过世了!这信息好不让吴嫂、六奶惊心、突然!

  正当吴嫂、六奶神情慌乱之际,小文忙忙走进店内。

  “你--”吴嫂明白对方已得到邬姐过世的消息,一个你字似乎在问咋办。

  小文道:“知道了,我刚刚接的师强电话。师愚他现在还在店里吗?”

  小文道:“接到他舅的电话,师愚立刻就回去了!”

  “那,我们也该立刻回去才是啊!”

  “我和五奶也是这话,只是--”

  六奶接过小文没说下去话道:“只是你那里刚刚开业,还没到下班时间,再说两家饭店哪,不能都一走了之!”

  正说着,又有两顾客走进豆腐店,吴嫂没奈何只得先去招待。唉,咋办啊?好不让人焦心!

  也快到点了,送走最后的食堂,吴嫂、六奶与小文三人商定,坚持到正常下班时间,两店各留下一人值班,轮换着回去。

  六奶道:“虽说邬姐身体欠佳,可走的也太突然了!”

  小文道:“昨晚上还跟五奶说,他们母子同她三妗子三舅一起吃的晚饭,没看他妈妈有啥反常!“

  吴嫂道:“师强说是早晨快5点左右走的。头晚上还好好的,只不过就睡了一宿觉,就无声无息地突然走了,太让人蹊跷了!”

  小文道:“这怕就是人们常说心脑急病吧!唉,没法儿,只能回去问问了!”

  再说师愚,跌跌撞撞赶到家时候,邬姐已经移身尸床上,黄布帘罩身了。三妗子、由儿妈等在放声哭泣;三舅爷流泪、师强等也含悲地里外忙活,左邻右舍的乡邻都过来在帮忙料理后事,连老娘婆都来了。

  师愚三步并两步地抢进屋内,跪扑在邬姐的尸身上,大叫一声妈呀就晕厥过去,瘫仰在地。

  人们慌忙把他掫抱上炕,老娘婆忙为他又掐又捏地抢救。

  “师愚你醒醒,你醒醒啊!”

  “你可不能出啥意外,快醒醒,师愚你快醒醒啊!”

  三妗子、由儿妈在他身边悲声呼叫,连哑奶也悲情地咿咿呀呀着。

  好一阵子抢救忙活,师愚呼出一口气,‘咿’出一声细音,缓过来了。

  “没事了,没事了--”老娘婆说着也收住手。

  “这孩子就叫了一声妈就晕过去,这是咋的了?”

  “是啊,好吓人哟!”

  “就是他悲痛过度,掐掐‘人中’啥的,一般都没事的。”老娘婆说罢香香地吸了、一大口烟。

  “妈妈啊,师愚不孝,师愚罪过该死--”缓过来的师愚换气着要下炕,被三妗子、由儿妈拉阻止住。

  “不要这样,你妈走了也不是你的过!”

  “人老了,都有这一天。你妈也七十过的人了,也算得上是高寿了!”

  三妗子、由儿妈等解劝着。

  三舅爷进屋对师愚道:“现在大事、小事都是你师强哥在忙活,还容不得你只是悲伤,得赶紧挺起来,同你哥一起赶紧料理紧要办的事!”

  师愚闻言起身下炕,来到师强面前,道:“哥,师愚没经历过,你支配,我去干。”

  师强道:“我也没经验,得多听三舅指点!”

  三舅对师愚道:“或许,你妈妈还未来得及嘱咐于你,不过她跟我说过老支书在村子时已经发过号召,他老妈、老爸走时候亲自作了表率:人走了一定不能收礼、丧事从简。现在打紧要办的事情是安排人打墓、要有人接待吊唁、要通告亲友你妈走了的信息、要准备一定人数的午饭。哀乐我想还是有的,吹奏人数、时间宁少勿多、尤其夜间不能扰民--”三舅爷一气儿说了这许多,想了想又道:“你回来了,两家饭店可有安排?”

  师愚道:“我来得急,只跟小文嫂子打了一声招呼,让她去两家商量着安排。”

  “嗯--还有,给亲友信不可有遗漏。现在要考虑的是小锐、师奇两个姑娘给不给信?”

  没等师愚开口,由儿妈道:“师奇虽离得远,得给信儿;至于小锐姑娘,虽说有成了,但毕竟还没有一点定妥了的手续、没领结婚证、没举办一点点仪式,人家来算啥身份,多有不便,让人家为难。”

  三妗子道:“只是,这姑娘对我二姐早已满怀真情,前两天师愚去她家,两个年青人更是相见恨晚。这般情感之间,失去只能今此一面的机会,日后姑娘还不抱怨啊!”

  “见也只能是阴阳之间相见,不能讲一言一语,有啥好?”

  “是啊,毕竟是丧事,毕竟还没准定结婚呢,人家来了披麻戴孝难、不披戴孝干啥来了,也是难。还是不告诉的好!”

  “只是失此机会,这闺女日后过门了,惋惜也好,有抱怨也好,都难免了!”

  在场的包括二大妈、二旦妈等都各陈己见。

  三舅爷拍板了,道:“先不告诉了,日后既便她有抱怨,我给她解释。这姑娘通情达理。事情就这么定了,赶紧给师奇发信儿!”

  按着三舅爷的指点,师愚、师强立即行动。

  胸前别挂小白布条或配戴一朵小白花的吊唁人越来越多,除了外出打工和童幼,全村人差不多都来了,可见邬姐人缘之好。

  小白条或者一朵小白花替代传统的孝布,缘于老支书提倡的一项殡葬改革。简便、节约,或者说还别有一点簸箕湾人的时尚。

  不管什么样的表达方式,向亡人致哀的真情流露才是感动人的!

  顶孝带也好,胸前戴朵洁白的小白花也好,不过是向亡人致哀不同的表达方式,而哀悼流露出真情才感动人!啊,人间真情!

  “侄媳妇啊,你咋这样无声无息地就走了啊--”还在房外,六奶就大放悲声了。

  师愚迎上,和与六奶同来的小文左右搀扶她走进屋内。偌大年纪人的悲声感染了在场所有人,炕上的由儿妈、三妗子等中年妇女忙下炕迎接。

  “六奶,您别太伤心了,先坐下休息休息!”师愚面带泪容,劝解着,要扶她坐上炕。

  六奶挣脱搀扶,抢身蹲在邬姐尸身旁,悲声接续:“侄媳妇啊,六婶子总想着亲手做一碗水豆腐,咱娘俩一块品尝品尝,可你竟然走了,婶子我好后悔动手晚了--呜--”

  “我的好婶子啊,你还不该走啊,你走的好生让侄媳妇留恋难舍啊--呜,我的好婶子啊--”小文一边哭、一边拿起供桌旁的香纸点燃。

  六奶依旧悲声不止:“从侄媳妇你嫁到簸箕湾那天起,婶子打心里就敬佩你了。这么多年来,你总是让着他人,亏着自己,从没见过你跟谁争长道短,你总是那样谦和可亲,你却突然走了--呜--”

  “是啊,是啊,从未见她与任何人伤过和气!”屋里屋外的人共鸣了。

  “师愚回乡快一年了,从他脚落家门第一天起,簸箕湾就污言浊语泼来,有对师愚的,也有指向你的,可你们娘俩却没有一语辩白、没有半句怨言,让好多人为你们抱不平啊!”

  “是啊、是啊,邬姐的肚量太大了,装得下整个簸箕湾了!”

  “是啊,簸箕湾几百口子,没有哪个比得了你邬姐的涵养了!”

  “婶予多得你们娘俩个的关照,却没有一点一滴回报,太亏欠你们了!”

  “是啊,是啊,簸箕湾多有人亏欠哪!”

  “你走了,不只是儿女,也不给他人留半点负担、麻烦,留给婶子的是无边的怀念啊!”

  “是啊,是啊,你留给人们无边的怀念啊!”

  “呜--”屋内屋外悲凄声声,由儿妈等接待者也愿劝解,一同呜咽了。

  “六奶,起来,不可过分悲伤!”

  “你年纪也大了,要注意身体!”

  “是啊,坐炕上来歇会儿吧!”

  地上、炕上人多声劝解、召唤。小文、由儿妈一同将六奶掫起扶上炕。这一幕被立于堂屋后的一位老者看在眼里,很是感叹。

  “表兄!”三舅爷在西屋发现了师老晃,忙过来陪同他进了东屋。屋里人忙为他二人让位。

  两个老者一同立于邬姐尸身旁,三舅爷揭开尸身头部面纱。邬姐尸骨虽寒、闭眼双目,但面容略呈从容,有似生前。

  “二姐,表兄来看你来了!”三舅爷语声悲凄。

  “邬姐你走了,再也吃不到你做的水水豆腐了,更重要的是,没了我们之间的交流、探讨,没了相互争辩--唉,无可奈何啊--今天你走了,说不准哪天我也要动身。真能有知,我们地下再行探讨、交流了!”师老晃神情凝重。

  三舅爷道:“在人间我们是姐弟,到地下我还愿意做你的弟弟。人间的事情永远也扯不完,表兄说的好,我们地下接着一块儿探询了!”

  师老晃抱拳一揖道:“邬姐你安心地走吧!”

  “妈妈啊--”师愚撞进又一声呼叫,跪地两手抱住邬姐尸身,悲痛得说不出话来了。

  师老晃拉起师愚:“师愚要听话,万不可悲伤误了事。要知道你妈走时会有一个小小遗憾,不用我说你也许知道,就是未能亲眼目睹簸箕湾的变样,但她面貌安祥,相信她看到你的努力、进步,相信会不负众望!”

  三舅爷道:“是啊,你妈妈是明白人,你也得明白做事、做人才是!”

  师老晃又道:“要知道,你妈妈的好强基因已经遗传给你,你不再是孤军奋斗,你的哥、嫂们投身你身旁,连你的老奶奶们都披褂上马了,可说具备同舟击鼓条件,你该快投身参与击鼓摇桨,才是你最好的尽孝!”说罢又抱拳向邬姐尸身一挥,飘身而去。

  师老晃本是簸箕湾生人、长大,他退休于县大单位,见多识广,素得全村人敬佩。今日他的话似乎有点有别乡俗,却不失对他敬重。多人追着他相送。

  多人吊唁后已去。六奶、小文也回店换吴嫂、五奶去了。盼着快来而未来到的只有师奇一人。她来与不来,已定日第二天火化后出殡安葬。

  师奇呀,能来你就快点赶到吧,快赶来见你大妈一面吧!阿门!

  第二天虽还在数九天,但无云、无风,天气晴好。邬姐虽不是要人、名人,但她人缘好,送灵簸箕湾在家能动的,差不多都出动了,送灵长长的一个队伍,送至灵地,与老伴并骨了。啊,邬姐你安息吧!

  安葬完事了,帮忙的、送灵的都下山回去了。师愚走着走着却踌躇不前,继而又返身呆立墓前。

  小文、吴嫂回头见状,好生纳闷,也回转身来。继之师强、三舅爷、三妗子了转身回来。

  师强问:“怎么了,师愚?”

  三舅爷问:“莫非还有什么话要同你妈说,还是忏悔什么?”

  “舅,不知怎的,我只是想在这儿多呆会儿!”

  众人好不疑惑!

  三舅爷道:“要说的话我们已都说了,尤其你大伯父为你点的透透了,你,你呆立在这儿,还让我们说啥呀?”

  师强道:“让你村长落选,误了早日辉煌,全是哥糊涂。如今醒悟了,变革经营、舞好龙头哥全听你的。要是我说话不算数,我,我在我婶子墓发誓,我--”

  师愚忙上前捂住师强的嘴,道:“哥人这样说师愚反倒更不安心了。妈妈突然离去,我只是愧疚自己无能、不孝,不能不认真反思自己所为,你没必要为我担责。”

  小文道:“依我说你们哥俩所言全没必要,师愚你或许还不觉得,多半年里村子好像是不声不响,但已开始小有了成果,簸箕湾开始深刻变化--”

  师愚更难为情地:“哎呀嫂子,到今天为止,不过刚刚有了两家小吃部,也看成成果、变化,实在愧煞师愚了!”

  小文道:“听我说,师愚兄弟。是,现在能看到的仅仅是两家小吃,可受益的可不只是六奶、五奶。你也说到这只是开头,要接续发展,五年内要发展至少十家八家。村民看到了好苗头,看到了希望啊!”

  师强道:“开始滚出的这两个小雪球,哥深信会越滚越大!”

  “如今,簸箕湾人好像都苏醒了,尤其最近,思变、思强的绝不仅仅是几个村干部。从在你家剥玉米那天起,我和你师强哥都再没找过你,再没要求人回村当村长了。刚刚你也亲眼看到你师强哥的表态,他从前可说是跟你唱反调的啊。这,足以证明,你嫂子没有瞎说!”小文动了情感。

  “哥要求你安心抓好兴办项目、企业;哥着力务家,你曾设想的簸箕湾绝对绿色蔬菜产销直攻县城,当时很多人当笑谈,如今不只变了态度,梗爷已经追问啥时候建棚了!”

  “你的4个字创业之道,越来越多人认可,为村编制的五年发展规划,也多有人关注、追问细情。很快交付村民讨论审定,一份乡备巡查,就立刻行动。可见,现在全簸箕湾开始了人心涌动,这,该算是簸箕湾的深刻变化,该算是你师愚的一大成效!”

  “是啊,人心的醒悟变化,这可是你们创业最紧要的啊!”众人同声。

  小文又道:“在这儿嫂子也不能不坦露一下自己,你讲的以土地为基数入股统一经营。入股人即使不下一天地,不摸一锄一镰,竟也能按股份分得粮食,这等赔钱买卖,创业不是开玩笑吗!咳,就没想想土地统一经营了的可以发挥多方面优势,没想到变革经营、科学经营可以翻倍增值,如梦刚醒,是你把嫂子思想激活了啊!”

  “嫂子--”

  “好了,师愚你别说了!”三舅爷拦住师愚,接下道:“即使再新鲜的词儿,难免不是絮叨、重复。你们要办的事情这样多,容不得一刻耽搁,依我说动身回去吧!”

  “三舅说的是,我们都回去吧!”小文也道。

  没啥好说的了,于是大家迈步下山。

  刚刚迈步,忽然山下“笛笛两声汽车喇叭叫,又止住下山脚步,注视山下。

  只见小车停住,走下两个身着青色外套的年轻女子。她俩都脱下外衣,司机接过去,两个年轻女子一齐向山上走来。

  “啊,是师奇--我料定她一准来!”师愚最先认出。

  “不错,是师奇,那个同来者是谁?”大家凝视着,不由地都止住脚步。

  两个年轻女子一般高、身材一般匀称、一样的齐肩短发,一样的俊秀,只是一个微胖些,一个脸蛋更白些。

  两人快步走上山来,顾不得其它,师奇跪拜墓前,放声大哭:

  “大妈啊,师奇来晚一步,再也见不到大妈了,我的心好痛啊--”

  “呜--已经说好了的,春暖花开了时候,来接你去南韩的,怎能不兑现啊--”

  “你丢下师奇不管了,师奇再没大妈了--呜--师奇有话跟谁说,有泪何处流啊--”

  “呜--你丢下师奇不管了,师奇再也见不到大妈了--呜--”

  师奇痛哭,泪流满面。那声声放悲,句句真情,引发众人陪同呜咽了。

  众人忙上前劝解、搀扶:

  小文、吴嫂同道:“师奇不哭了,人死不能复生,节哀才是。”

  三妗子、由儿妈也道:“师奇起来,远途劳累,再过份悲伤会伤身体的。!”

  三舅道:“是啊,你大妈若地下有知,反倒无法安息了--听话,起来!”

  师奇止住哭声、挣脱搀扶的手,重重地磕了三个头。与她同来的同伴,深深鞠了三躬。师奇站起身来,依然泪滴衣衫,她的同行者也满面悲容。两个年轻美貌女子更显得阿娜姣容。

  小文一边为师奇擦抹泪水,道:“师奇,不哭了啊。看,你们两位到来,我们还都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呢!”

  师奇收住悲泣,赶忙为两边做介绍。首先介绍她的同行给大家,道:“这位是南韩实业总公司董事会的武董事,也是我师奇的一位知心姐姐。”

  “我叫包静,一同来向邬大妈表示哀悼、祭奠。”

  接着又把三舅爷两口、小文、师强两口、由儿妈等介绍给客人。最后拉过来师愚,道:“包姐,他就是在南韩我同提到的、我的堂哥师愚。”

  “谢谢,包董事千里送来厚意,深致谢意了!”说着师愚深鞠一躬。

  客人伸出手,道:“你的名字我早有耳闻,已深记心中了,今日才得相见,我们幸会了。”

  师愚有点不好意思,但还是握住伸过的手,低着头道:“师愚愚钝,师奇你在外不该提到我,让包董事也劳心呢!”

  两个人松开手,客人微微笑道:“你误会师奇,我头一次听到你名字,是在一次董事会上,我们的业余顾问武部长讲的。她欣赏你善于思考有见地,尤其赞赏你的自强精神。只是惋惜你外出受伤时候能见面而未得见面!”

  “噢!”不知情的不由得发出一小声惊奇。

  “还有,一见钟情你武秀芳也跟我说过你。你对他还有印象吗?”

  “有、有。她!深嵌在我心上,只是我辜负了她的关心、惭愧!”

  她叹息有幸一面,却没有姻缘缘分。

  “哦!”

  “她如今已经脱手饭店,独自一人到南国打拼去了!”

  “啊!”师愚低沉地一声惊叫。

  “是啊,她走了,像一只撞了墙的小燕子,不吭一声,闷着头远飞了--都说好人有好报,可老天爷为何不早给多情多义的武姐机缘圆满啊?”师奇越说越伤感。

  “惭愧,辜负了武姑娘和武老前辈的美意和关切,是我师愚糊涂、不义,讲起来,我真是惭愧!”师愚自责、伤情不已。

  “哎!哎!哎!”在场者多早有师愚与武姑娘的耳闻了,近日说起武姑娘这个情况,在场者,尤其由儿妈很是跟着伤情感叹。

  一息伤情过后,客人道:“你们兄妹不必过份伤感、自责,人世间的事常常难有圆满,有缺责也常不在一方。好在都来日方长,向前看吧!”

  师奇叹了一口说道:“只是和我武姐相聚不易了!”

  包静道:“是,不知哪年哪日才得相聚。但此刻我们不能只叹息她飞远了,不能只见她多情多义,更要看到她性好强。无论她到哪里,相信会很快落地生根,开创出自己的新天地。”

  由儿妈道:“包客人说的好。也许武姑娘另有更好机缘,我们祝福她才是!”

  三舅爷也答言道:“是啊,向前看吧,现在国家形式目前日益兴盛,相信你年轻人的来日都更精彩!”

  人们听了都无声地笑了。

  师奇一笑过后对师愚道:“跟武秀芳相见暂无可能,可跟武老前辈,哥你--”

  不待师奇话说完,师愚忙道:“哥会很快去拜见老前辈包部长,当面向她致歉致谢,聆听教诲。”

  小文、师强同道:“我们也去,去南韩学习,开开眼界。”

  师奇欣慰地:“有幸能在南韩接待家乡人,师奇真是万幸,希望你们早日成行!”

  小文轻轻叹了口气,道:“说句心里话,嫂子可不愿意你在外乡接待我!”

  “啊?”小文这句话说得不只师奇,众人也都有惊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