钓 王 连载六
三十六
清晨的碧霞湖,云蒸霞蔚。
江帆和石水根睡眼惺忪地来到湖边,见田顺早已经在那儿把竿垂纶,只等着鱼儿上钩了。
石水根冲江帆耳语:“师傅在试竿呢,你等着瞧,一会儿准上大家伙。”
江帆注意到了,田顺手里握着的是金丝竹钓竿。他忽然想起夏瀚祥也拥有了同样一把竿,这真是命运的安排,青木爷爷用它把两个远隔天涯的人又拉到了一起。
江帆轻步走到田顺身边,见水面上没有浮漂,奇怪地问:“田大叔,您钓鱼怎么不用漂哇?”
田顺:“钓鱼靠的是心手合一,漂有啥用。”
“夏瀚祥的台钓技术最讲究的就是看漂,比如调四目钓二目,垂直归零钓,学问多着呢。”
“他是他,我是我。在碧霞湖钓鱼,夏瀚祥还嫩点。”
江帆:“我听说这湖里的鱼非常难钓,既使是一流高手也屡屡扑空。田大叔,我想问问,为什么您却能随心所欲,独霸碧霞湖?是不是也有钓鱼秘笈之类的法宝?”
田顺:“鱼有鱼路,水有水情,其实碧霞湖的鱼并不难钓。江记者,你看这湖像不像你们文化人读的书?厚厚一大本,要一页一页地读。读到最后你以为长见识了,是高手了,你还会再读第二遍、第三遍,一直读到死吗?青木爷爷常说,钓鱼就是悟道。想在碧霞湖钓鱼,先要晓得悟。一是悟水:水面风平浪静,水底变化万千,不识水就不识鱼。二是悟位:鱼有五常,位有八方,何时钓何位错乱不得。三是悟鱼:野湖里的鱼和鱼塘水库里的鱼不同,它有野性,游得快、藏得深,非常狡猾。四是悟饵,这一点最为要紧!我能钓到鱼是因为我有十八种钓饵秘方。鱼吃了我的饵,当然不会再吃他人的饵啰……”
又是一番高论!江帆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,一个几乎与世隔绝的江湖老头竟然有如此深奥的钓鱼之道。真是天外有天,人外有人啊!
说话之间,田顺手腕一抖:鱼上钩了。金丝竹钓竿顿时弯成了半个圆弧,江帆似乎又感觉到那股强大的力量传入了他的手臂,令他心跳不已。
田顺却不动声色,慢悠悠地遛开了鱼。他脚步沉稳,像是闲庭信步。
“好大一条胡子鲶!”
鱼还没露出水面,就听背后有人高喊。
田顺双肩一颤,头也不回地:“阿祥老弟,你果然来了!”
“田顺哥,是我,我回来了。”
田顺把钓竿交给石水根,慢慢转过身子,他的眼前出现了四张面孔:徐景晖和侯方的微笑,夏瀚祥和夏远的激动。
夏瀚祥眼含泪水,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田顺面前,两个阔别了五十年的少年伙伴,紧紧地拥抱在一起……
那条鱼被石水根拖上了岸,果然是一条大鲶鱼,足有四十多斤重,江帆不能不折服夏瀚祥的眼力。
三十七
田顺的小木屋前,七个人围成了一团。徐景晖握着江帆的手:“江记者,要不是夏老先生介绍,差点让你从我眼皮底下溜了。”
“缘份缘份,是伽蓝鱼把咱们召唤到了一起。对不对呀,田大叔?”江帆说着,用眼睛瞟了瞟田顺。
田顺和夏瀚祥坐在青石板上,两个人似乎有很多话要说,又不知从何说起。江帆一提伽蓝鱼,两人脸上不约而同地出现了微妙的变化。
田顺望着两鬓白霜的夏瀚祥:“阿祥呵,我晓得你的心思,只怕这伽蓝鱼你钓不了哇。你离开碧霞湖整整五十年了,这山,这水,这满坡满岗的花草树木,你还认得吗?还有这湖里的鱼,小鱼长大了,大鱼老死了,你还能找到它们的踪影吗?你回来我高兴,你要钓伽蓝鱼万万不能。伽蓝鱼是我的,我的,你晓得吗?”
夏瀚祥:“田顺哥,我晓得,我晓得。你在湖边守候了五十年,吃尽了苦,耗去了大半生,伽蓝鱼当然应该是你的。可我何尝不想守候在这里,何尝不想陪伴着你呀。虽然我远在台岛,可我的心却没有离开过碧霞湖半步。我夜夜做梦,梦见你和青木爷爷,梦见我还在湖边钓鱼。碧霞湖的每一个弯弯叉叉,湖边的每一块石头我都记得清清楚楚。田顺老哥,钓伽蓝鱼不仅是你的梦想,也是青木爷爷和我的梦想,更是我们碧霞湖一辈又一辈钓鱼人的梦想啊。求求你就让我钓吧,我给你跪下了……”
田顺忙拉住欲要下跪的夏瀚祥:“老辈儿有规矩,钓神鱼没有金丝竹钓竿不行。阿祥,你怪不得老哥。”
“田顺爷爷,您看这是什么?”
夏远从众人身后闪出来,手里举着金丝竹钓竿。
“鸳鸯雌竿!”田顺冲上去把竿抓在手里:“没错,是青木爷爷的!阿祥,它怎么会在你手里,这是咋回事?”
夏瀚祥:“这是我在县城里,一个头戴斗笠的陌生人送给我的。田顺哥,你明白吗,是青木爷爷托他交给我的。青木爷爷没忘记我,他盼我回来钓神鱼啊。
徐景晖感动了:“田大叔,如果这世上真有伽蓝鱼,如果伽蓝鱼真的在碧霞湖里,那是我们碧霞人民的福份呵。我衷心希望你们两位钓王能够共同携手,把美丽的神话变成现实。要真能钓到伽蓝鱼,我在这里向您保证,把县志改过来,为伽蓝鱼写上浓重的一笔!”
石水根拽了拽田顺的胳膊:“师傅,说话呀。”
田顺思忖了片刻:“好,阿祥,钓吧,咱哥俩一块儿钓!”
众人欢呼雀跃,夏瀚祥笑得满脸灿若菊花。
“你先别高兴,”田顺又道:“都说你是钓王,我倒想领教领教,看你够不够格。今天来的都是贵客,我这小破屋里也没啥好东西招待。阿祥,你一个人去钓些鱼来,咋样?”
夏瀚祥心知肚明:“老哥哥,你出招吧。”
“听好了,钓细鳞一斤、沙棒两斤、黄颡三斤。还有,钓两斤以上重的鳜鱼三条、刺鲃三条、乌鳢三条、翘嘴鲌三条。现在离晌午还有两个时辰,莫耽搁了晌饭!”
夏远听罢直吐舌头:“田顺爷爷,这太苛刻了吧?神仙也办不到的。”
“这点小事都办不到,还算啥钓王?当然也不配钓伽蓝鱼啰。”田顺冲着夏瀚祥嘿嘿乐了。
小木屋前,几个人在焦急地张望。
两个时辰过去,夏瀚祥从湖边回来了。他将肩上的鱼护往青石板上一扔,疲惫的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。
众人围过来,把鱼护里的鱼往青石板上一倒,顿时哗然。
“哇,半天钓了这么多鱼,真神了!”
“黄颡……鳜鱼……翘嘴鲌……嘿,一样不差!”
田顺二话没说,粗糙的大手在夏瀚祥的肩上重重地拍了一下。
下山的路上,侯方向徐景晖提议:“徐县长,要不要把电视台的人叫来?说不定真能爆出个特大新闻。”
徐景晖:“不必了。搞得太热闹,要是钓不到伽蓝鱼,田顺他们会尴尬的。”
三十八
平静的夜,跳动着几颗不平静的心。
石水根忙得团团转,一会儿摆弄鱼钩鱼线,一会儿又翻腾出配制钓饵用的各种秘方,细心地做着钓前准备。
江帆给照相机换上新胶卷,取出一块绒布轻轻地擦拭镜头。
夏远无所事事地躺在床上,不管怎样努力,就是睡不着。
屋外,田顺和夏瀚祥坐在青石板上,两人默默地望着星空,一切恍然如昨,一切又恍然如梦……
三十九
农历丙子年八月十四日,期盼已久的时刻终于来到了。
曙光初现,田顺和夏瀚祥匆匆来到湖边。他们选好了钓点,两人相隔七、八米,威风凛凛地摆开了垂钓的阵势。
在他们身后,江帆、石水根、夏远静坐在岸边的沙滩上。他们除了心跳怦怦,也只能袖手旁观了。
天色渐渐大亮,湖面上突然出现了异常情况。离田顺几十米远,水里居然有一个人!
那人半截身子坐在水里,一顶斗笠遮住了整个头部,远远看去,就像一块褐色的石头。
夏瀚祥悄悄走到田顺身边:“这人我见过,那天送给我金丝竹钓竿的就是他!”
“噢?他来干什么?走,过去问问。”
田顺和夏瀚祥放下钓竿,满心狐疑地朝那人走去。
夏瀚祥冲着戴斗笠人问:“老乡,你怎么大清早在湖里泡着?水太凉,要伤身子的。”
那人一动不动。
田顺又问:“你是青木爷爷的啥人,可是为伽蓝鱼而来?”
那人说话了,语气里透着一股冰冷:“我得了一种怪病,有位名医告诉我,只要在碧霞湖里泡上三天三夜,病就会治好。”
“那你为啥会有青木爷爷的金丝竹钓竿?你到底是谁?”
“不必多问了,”那人仍一动不动:“你钓你的鱼,我治我的病。咱们各自好自为之罢。”
田顺和夏瀚祥讨了个没趣,两人只好又回到自己的钓位。
时光飞逝,转眼间已日到中天。田顺和夏瀚祥完全进入了忘我境界,他们全神贯注,就像两根木桩子牢牢地戳在湖边。
石水根拿过来干粮:“师傅,阿祥叔,你们歇会儿,该吃晌饭了。”
“吃啥吃,不饿。”田顺白了水根一眼。
夏瀚祥也摆了摆手,示意石水根不要骚扰。
江帆为夏瀚祥和田顺拍完了一组照片,又把镜头对准了那个戴斗笠人……
太阳的金辉不知不觉变成了暗红,晚霞也渐渐褪去了绚烂的霓裳。一轮明月升起来了,圆圆的,大大的,把整个碧霞湖映照得晶莹瓦亮,银光灿灿。
夏远感到了秋夜的凉意。他蜷缩着身子唠叨起来:“这两个老头,一整天不吃东西,夜里又不睡觉,还要不要命了。”
石水根:“阿远,要不你和江记者先回小木屋里睡一觉?难熬的还在后头呢。”
江帆打了个哈欠:“要睡你们睡,我豁出去了。”
四十
翌日中午,平静的湖面仍无丝毫动静。夏瀚祥有些站不住了,他哆哆嗦嗦地坐在了一块岸石上,把钓竿从右手换到了左手。他瞅瞅田顺:“田顺哥,你咋样,还撑得住吗?”
田顺不言语,用手朝左边方向指了指。
那个戴斗笠人像尊石佛浸在水里,仿佛死去一般。
石水根又提来了盛干粮的篮子,几乎是在哀求:“师傅,阿祥叔,你们就吃点吧。”
“水根,你婆婆妈妈的磨唧啥,”田顺一把抓过篮子,恶狠狠地往身后一扔:“我们两个要有一个倒下,你小子立马给我顶上!”
四十一
县政府会议室里,正在开县长办公会。
徐景晖的讲话已近尾声:“……关于开发碧霞湖旅游区项目,夏瀚祥先生非常关注,一再表示出迫切的心情。希望你们旅游局、外经委通力协作,抓紧落实。争取在夏老返台之前举行签字仪式。好,散会!”
会议室门口,徐景晖叫住侯方:“哎,老侯,这几天我事情太多,也顾不上问你,碧霞湖那边有没有消息?”
侯方把徐景晖拽到一边:“我听说,夏瀚祥和田顺都玩命啦!他们已经钓了两天一夜,不吃不喝,连眼睛都不眨。还有更出奇的,听说有一个头戴斗笠的怪人在一旁看热闹,把自己泡在水里,整陪了两天一夜,你说这事新不新鲜?”
“嚯,还真够刺激的。”徐景晖一拍巴掌:“明天是周末,咱俩去凑凑热闹!”
侯方:“干脆,立马就去。要是今天夜里他们钓到了伽蓝鱼,咱们岂不是错过了一场好戏?”
“你这家伙,比我还急。好,八月十五中秋夜,既赏月又赏鱼,咱们也浪漫一回。”
四十二
皓月当空,碧霞湖一片静谧。随着斗转星移,一双双眼睛呆滞了,茫然了。漫长的等待中,每个人都在默默祈祷,渴望奇迹发生……
四十三
“阿远,醒醒,快醒醒。”石水根推搡着躺在沙滩上酣睡的夏远。
夏远一个鲤鱼打挺爬起来:“钓到啦?钓到啦?”
“嘘,小声点。天都亮了,还睡。”
夏远揉了揉干涩的眼睛,看见爷爷消瘦的身影依然伫立在湖边,心疼得直摇头。
侯方掏出香烟,递给徐景晖和江帆:“来,抽一支,解解乏。”
江帆两眼呆呆地望着波澜不兴的湖面:“今天是最后一天了,再钓不到,怕真是要等下一轮甲子啰。”
徐景晖调侃道:“好事多磨嘛,要不咋叫神鱼呢。六十年后咱们要还活着,可都成了老寿星喽。”
江帆:“我在想《庄子·外物》中任公子钓大鱼的故事。任公子为了钓东海大鱼,拴巨钩、系粗线,用五十头犍牛做钓饵,天天蹲在会稽山上,面朝东海而钓。整整钓了一年多。后来,这条大鱼终于被任公子钓到了,让浙江以东到岭南苍梧以北的所有百姓都饱饱地吃上了这条鱼……”
徐景晖:“庄子这个故事写得好。平庸者沽名钓誉,而真正的高手却志向远大,胸怀五湖四海,不能为而为之,不能钓而钓之,这恐怕正是夏瀚祥田顺他们的钓鱼之道吧。”
“是呵,道可道,非常道。大道无常啊。”江帆不由得大发感慨。
四十四
农历丙子年八月十六日,子夜。
这是月亮最为明亮的时刻,也是碧霞湖边的人们最感黯淡的时刻。
田顺和夏瀚祥手脚冰凉,面色铁青。他们的躯体在一寸一寸地麻木,视线在一点一点地模糊,唯有大脑仍保持着高度的清醒。
正当人们迷失于一种无望之中,忽听夏远在高声喊:“快看,你们快看,那个戴斗笠人……”
七双眼睛齐刷刷地望过去,只见那戴斗笠人慢慢从水中站起,一只胳膊朝前伸得笔直笔直。突然,那只胳膊猛地向上一举,犹如音乐指挥大师奏响乐章的那一瞬!
“天那,指钓!”田顺大惊失色,手中的钓竿悄然滑落。
“指钓?什么是指钓?”江帆忙问身边的水根。
石水根激动地:“指钓就是把钓线拴在食指上,用手臂当钓竿,这是高人的超境界钓法。难怪他泡在水里一动不动,原来是深藏不露哇。”
“鱼上钩了,是伽蓝鱼,肯定是伽蓝鱼!”夏瀚祥两眼烁烁放光,连声音都变了调。
人们目瞪口呆,茫然不知所措。眼看着戴斗笠人已退到岸上,高举的胳膊如风中干枯的树枝。
那人脚步踉跄,单薄的身体夸张地扭曲着,仿佛在承受千钧之力,就连骨关节发出的“咔咔”声响都能听得真真切切。
毫无疑问,水里是一条大家伙。它在水底拼命挣扎,奋力逃窜,把那戴斗笠人拽得左摇右晃,趔趔趄趄。
短短几个回合的拉锯周旋,戴斗笠人似乎已精疲力尽。忽然,他极度痛苦地用左手捂住胸口,声嘶力竭地喊:“你们……帮帮我!”
说时迟那时快,田顺抄起一把备好的镰刀如豹子一般扑了过去。他用镰刀迅速将鱼线割断,三下两下绕在自己的手腕上,继续与大鱼展开较量。
那戴斗笠人悄然无声地退到一边,倒在了沙滩上。
……一个钟头过去了,那鱼劲道不减,仍在水底顽抗。田顺的手被鱼线勒出了鲜血,一滴一滴落在湖水里。
石水根急了,想冲上去帮忙。夏瀚祥伸手阻拦:“不,不能换手,现在正是叫劲的时候,线一松,鱼就会跑掉!”
又一个钟头过去了,田顺渐渐掌握了主动权。鱼被他牵制着,一会儿遛向东,一会儿遛向西。他放慢了脚步,开始小心翼翼地放线收线。人们隐约看见水底有一束蓝光在上升、上升……随着一团巨大水花的涌起,人们翘首以盼的神鱼终于浮出了水面!
哦,这是一条真正的大鱼,比人们想象中的还要生动,完美。它体长约两米,长长的吻,亮亮的鳞,背鳍高耸如旗,尾翼张开像巨大的蒲扇。看上去,蓝光熠熠,足足有一百多斤!
那鱼已被遛翻了肚皮,嘴巴一张一合,全没了反抗之力。夏瀚祥兴奋地指点着:“没错,这就是蓝鳟,这就是伽蓝鱼!”
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鱼拖上了岸。田顺累得说不出话,双手抱住伽蓝鱼,把一张泪水纵横的脸紧紧地贴了上去。
江帆的照相机“咔咔”地响个不停,石水根早已准备好了那只特大的尼龙鱼护。
田顺痴痴地抚摸着伽蓝鱼光滑的鳞片,沉浸在无比的喜悦和幸福之中。忽然他停住手,大叫:“阿祥,这是一条雌鱼,快,快呀!”
夏瀚祥顿时省悟,慌忙跑到他的钓位,迅速抓起钓竿。
这时,一幕令人意想不到的情景出现了:平静的水面上浪花骤起,波纹涌荡。又一条伽蓝鱼冲出水面。那鱼拍打着宽大的尾巴,疾速向岸边游来。它越游越快,越游越近,在距夏瀚祥不到三米处倏地腾空而起,如离弦之箭,扑楞楞地飞落到岸上!
夏瀚祥惊呼:“这是条雄鱼,它们……它们是一对儿!”
徐景晖大为感动:“哇,生死相随,舍身上岸,壮举,壮举啊!”
四十五
月光如昼,碧霞湖又恢复了平静和安宁。
人们把伽蓝鱼小心翼翼地装进鱼护,放入湖中。
江帆恍然想起了什么:“哎呀,那个戴斗笠人……”
几个人这时才感觉到身边缺少了一个最重要的角色,一个创造了今夜辉煌奇迹的人。
那戴斗笠人一动不动趴在沙滩上,静静地像是睡着了。
田顺将那人扶起,掀开了遮在头上的斗笠。
月光下,映入人们眼帘的是满头银发和一张苍老干瘪的脸。
田顺如被电击一般:“青木爷爷!”
“什么,青木爷爷?他、他还活着?!”众人万分震惊。
夏瀚祥泪如泉涌:“是青木爷爷,他活着,他还活着!为了伽蓝鱼,他竟然活了一百一十七岁!”
田顺跪下了,夏瀚祥跪下了,所有的人都跪下了。老人安详地闭着双眼,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微笑。他,早已停止了呼吸……
尾声
东方升起了太阳,灿烂的光芒把碧霞湖映照得金波粼粼,耀眼夺目。
田顺、夏瀚祥等七个人站在湖边,望着蓝天碧水,望着湖中那一对缠绵缱绻、相依相偎的伽蓝鱼,久久不愿离去。
徐景晖:“田大叔,县里马上去请专家。你们先把鱼好好保护起来,千万别伤害它。可以肯定地说,它将是国家一级保护的鱼类。”
夏瀚祥:“是呵,田顺哥,这可是了不起的重大发现呵。”
田顺看看徐景晖,又看看夏瀚祥,一声不吭地拿起镰刀,向困在鱼护里的伽蓝鱼走去。
“你要干什么?”夏瀚祥吃惊地问。
田顺走到水中提起鱼护,“嚓嚓”几刀,把鱼护割开一个大洞。
那一对伽蓝鱼好像明白了似的,温柔地摇了摇尾巴,双双穿洞而出。眨眼之间便消失在浩淼的湖水中。
夏瀚祥痛惜地直跺脚:“老哥,你咋把鱼放啦!这伽蓝鱼珍贵无比,你糊涂啦?”
田顺扔掉手中的镰刀:“我没糊涂。老天有眼,能让咱们这辈人钓到伽蓝鱼,亲眼看见伽蓝鱼,这是多大的福份哪,该知足啦。咱们都有个家,伽蓝鱼也有家,还是让它们回家吧……”
人们不再说话,每个人心里都清楚,这就是伽蓝鱼最好的归宿。面对碧霞湖,面对青木爷爷的金丝竹钓竿,谁也不再觉得惋惜和遗憾,只有无尽的甜蜜和欣慰……
江帆望着田顺夏瀚祥生动的背影,久久凝思。
江帆的画外音:“这就是我所经历的一段极富传奇色彩的故事。伽蓝鱼走了,一个百岁老人走了,他们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天堂。在大自然的怀抱里,享受永远的自由,永远的快乐……”
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