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丑狗歪头

< 返回 作者:燕山樵夫 发布日期:2010-03-09 浏览次数:22918

小说
丑狗歪头

燕山樵夫

  都市边缘,一栋已然有些歪斜老旧的三间平房里,住着一对老夫老妻。

  老韩头瘦高身材,背部略驼,满头花白头发,似丛经历秋霜后枯萎的野草在寒风中摇曳。老伴被脑血栓牢牢地“栓”在了床上,已有些年头了。天气晴朗的日子,老韩头便把老伴小心翼翼地、抱到早已破了漆皮的旧轮椅上,然后锁了房门,推着老伴出外散步晒太阳,老人身边行影不离地跟随着一条极丑极瘦的小狗,那狗是条杂毛京吧黑狗,一条腿有些瘸,头也有些歪斜。有时那丑狗跑远处玩耍不见了踪影,老头低声喊一声“歪头”,那狗便从远处箭一般飞奔而来,围着老头摇头晃尾,亲热无比,好似离别多年的一对好朋友。

  老韩头退休前在工厂里干了一辈子电焊工,现在每月靠560元退休费维持生活,老伴前些年患脑血栓时,住了几个月医院,花干了家中全部积蓄,总算保住了老伴的一条性命,但却留下来半身偏瘫的后遗症。几年过去,老伴的病起色不大,昂贵的药已吃不起,老头还是坚持买些比较便宜的五福心脑康胶囊,给老伴常年服用,总是梦想着奇迹出现。每天每次他服持老伴服药时,态度与神色都极认真庄重,象是给老伴服什么灵丹仙药似的。每天上午、下午老韩头都要给老伴认真地按摩半小时,天天如此,月月如此,年年如此,形成了习惯。

  那条叫歪头的小狗,是老韩头一个早晨去奶站取牛奶时,在马路边上捡到的一条被人遗弃的小狗,是条刚出生没几天、还未睁开眼的小狗,气息奄奄、浑身瑟瑟抖个不停动。老头将它抱回家里,放到老伴身边,硬是用牛奶把它喂活了,一天天把它喂大了。自从有了歪头,老伴脸上的笑意一天天多了起来,老屋里有了生气,有了欢蹦乱跳的小歪头,有了歪头稚嫩的汪汪叫声,也有了老伴的开心笑声。

  一年后,歪头长成了一条丑陋难看、但发育成熟的瘦狗。令老头感到意外的是,歪头竟突然在外边有了艳遇,它的相好竟是邻居曹家豪宅里的贵妇犬媛媛。媛媛可是条名贵的纯种名犬,这回歪头可给主人惹来了一场麻烦祸事。


  曹家豪宅是紧邻老韩头家一墙之隔的邻居,也是两家鸡犬相闻平日极少往来的近邻。曹家豪宅是幢里外装修豪华的三层别墅小楼,院子里有花坛和车库,左邻右舍的人们向来都懒得直呼曹家主人尊姓大名,一律都喊他曹大头。

    曹大头好像在市中心豪华地段经营着几家咖啡厅、卡拉OK歌舞厅、洗浴中心,听说每天进的钱跟流水似的。曹大头在邻居们眼里有三勤,身上衣服换得勤;腚下小轿车换得勤;宅里的女人换的勤。时间久啦,连邻居们也记不清曹大头结了多少次婚,离过多少次婚,总共有多少位大奶、二奶们进出入住过曹宅。

    歪头出事,是那年万木吐绿的春天,那是一个晴朗的下午,老韩头用轮椅推着老伴在门口的巷子里晒太阳,从曹宅里走出位怀抱着条浑身雪白卷毛小狗的贵夫人,那叫丽珠的贵夫人拿眼瞟瞟蹲在轮椅边上的歪头,红嘟嘟小嘴一撇:咋养个这么丑的黑狗!瞧着多寒嘇多恶心人啊!

    老韩头嘿嘿一乐:俺歪头是丑了点儿,可它也是条生灵啊。丑俊都是爹妈给的,也怨不着它自己啊,小姐,您说是这个理吧?

    歪头好像听懂了人言似的,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,一双眼珠直盯着那少妇的高跟鞋。这时,少妇怀里的那高傲的公主似的媛媛有些莫名地愤怒了,它竖起来耳朵,瞪圆发红的眼睛,怒视着匍匐在地上的歪头,嘴里不断发出呜呜咝咝的警告声。歪头忽地一跃而起,昂首仰视媛媛,嘴里也不甘示弱地响起呜呜咝咝声。媛媛突然从丽珠怀里跳到地上,汪汪狂吠着朝歪头猛扑过去。歪头虚张声势地狂吠两声,忙夹着尾巴逃回自家院门口蹲下,回头张望。媛媛见对手如此胆却,扭头看一眼丽珠,便越发勇敢威猛,穷追不舍,直扑过去。老韩头以为歪头这没出息的货,准会进一步退却,逃回自家院内的。没想到,逃到自家门口的歪头,此刻突然象变了条狗,象下山猛虎,似离弦之箭,一跃而起,迎着媛媛猛扑上去,两犬展开了一场惨烈的搏斗撕杀。急得丽珠大呼大叫顿足捶胸:老爷子,您别傻乐瞧热闹了呀,快去把它们弄开啊!我那媛媛可是花了两万八从北京买来的纯种名犬啊!伤了我的媛媛可咋好?

  老韩头急忙转身走过去,来到自家院门口,朝那战斗正酣的俩狗猛地用力一跺脚,大喝一声:拉到吧!都是邻居,别成了仇家!

  媛媛一下惊呆住了,扭脸看眼满脸怒色的老头,兀自发懵发傻,竟被这突然一声断喝,骇得流了尿。歪头见来了主人,更是越加勇猛无畏,趁势上前一口咬住了媛媛的左耳不放。老头见状生气地一脚踢开了歪头,媛媛趁机夹着尾巴逃回曹家豪宅。丽珠赶紧追回自家院内,在楼里客厅茶几下角落里抱出来瑟瑟抖个不停地媛媛,见它左耳朵上被撕裂了一道伤口,向外汨汨地流淌着血。丽珠眼里涌出泪珠来,忙抱着媛媛奔了市内的宠物医院。路上,丽珠恨铁不成钢地数落着媛媛:你这没出息的东西,成天给你吃双汇火腿肠鸡翅鹅肝的,还打不过一条喝残汤剩水的孬狗土狗劣狗,你呀,真叫没用!


  半个月后的一天下午,老韩头正蹲在自家院中搓洗衣服,隔壁邻居丽珠风风火火、气急败坏地一溜小跑闯进院来:老韩头,可不得了啦,出了大事啦!你家歪头把媛媛给那个啦,你快去把他们俩给弄开吧,真是羞死人气死人啦!

  老韩头跟着丽珠急忙来到曹家院子,在花坛边下,歪头和媛媛已经“恋”到了一块成了双,媛媛头朝北,歪头脸朝南,趴在地上不动,快活得直吐舌头直流口水,俩狗都快活得成了仙。

  老韩头探颈瞅瞅,无可奈何地摊开双手:已然都交上尾啦,没辙啦!
   
  丽珠气冲冲跑进房里,拎来把明光锃亮的剪子来,举到老汉面前:把你家歪头它那骚根给我剪了去!立马把它俩分开!

  老韩头猛然愤怒地跺脚喊道:人有人道,狗有狗道,狗虽然不是人,它也是一种生灵,你也不能这样没点人性啊!

  你不剪,我剪!丽珠张开剪刀,咬牙切齿地向那对欢爱中的一对狗冤家走去。

  你敢!老韩头勃然大怒,扑过去,张开双臂横在了丽珠面前,挡住了她的路,双目若电,怒目相视!

  丽珠一惊又愣,丢了剪刀,双手掩面,象是自己遭了强暴污辱似地,跺着脚儿哭泣起来:死老爷子,你家歪头可把我的媛媛害惨了,你要赔补我的损失!赔补媛媛的青春损失费!媛媛可是条处女名犬啊!

  老韩头突然爽声大笑:中啊,不就是赔点钱嘛,现款可没有多少,俺家屋里的东西由你随便拿去!

  丽珠腰肢一扭,竟真得冲出院子,奔了老头家。一会儿丽珠又气冲冲跑了回来:穷鬼!死老爷子,你家最值钱的就一台12英寸的破黑白电视,一台老掉牙的单缸洗衣机,一共还不值一瓶香水钱呢!

  老韩头摊开双手笑道:那俺可就没辙啦。

  丽珠跺着脚儿恨恨地道:不能就这样便宜了你们,老爷子,你得给我扫仨月院子!

  中,中啊!老头爽快地连声应承。

  半个时辰后,老韩头领着歪头回到自己家里。他蹲下身,用手抚摸着歪头的头,叹了口气,对狗批评教育道:歪头,你小子艳福不浅啊,色胆可不小哇,你跟媛媛俩,门不当户不对呀!人家是公主,咱是啥?下煤窑的黑鬼,也敢动人家公主,你们狗群里咋就不讲究门当户对呢?你看你,这祸惹得有多大!

  歪头似懂非懂,眨动一双黑亮的眼睛,瞅着主人,有些羞愧地低下头,悠闲地摇了摇狗尾。

  猫三狗四,四个月后,丽珠端个方便面纸箱气哼哼晃进了老韩头家,丢下纸箱扭身走了。纸箱里是五条奇丑无比的杂毛小狗,小狗们拥挤成员团,还没睁眼呢。

  俩月后,老头用纸箱捧着五条欢蹦乱条的小狗,来到宠物市场。纸箱上写着“给钱就卖!”

  老头从宠物市场回到家里,已是快到中午了,听见邻居曹大头家砸东西吵架声。

  几天后,丽珠挎着坤包,怀里抱着媛媛缓缓走出了曹家小楼,就再也没有回来过。

  一周后,曹大头家中,又出现了位年轻漂亮风骚动女人,曹大头喊她马莉。

  马莉总是牵条棕黄的长条狗进进出出,那狗叫笨笨,是叫做腊肠品种的狗,也是名犬,不过它脾气温顺,象位憨厚热情的老大哥,对歪头一直很友好,完全没有名犬的臭架子。

  笨笨的主人马莉可不是盏省油的灯,是个敢扇曹大头耳光的望天椒,是个贼利害泼辣的小娘们,几个月的功夫,就把曹大头整治得服服帖帖。一物降一物,曹大头总算自己把克星引进了曹家豪宅。

  那日老韩头在自家院子里给老伴修理轮椅,听见隔壁曹宅里,曹大头带着哭腔告饶:我的姑奶奶,给你三万,求你快走人吧!

  三万?打发坐台小姐呢?你给我买的那条笨笨还花了四万呢。姑奶奶当初那可是黄花闺女身子,姑奶奶当初更是大学里公认得一朵校花呢!十万以下,免谈吧!要不你就还我黄花闺女身子来!再不我去公安局讨个公道?

  嗨呦喂,姑奶奶,你小点声成不?我服我服!你瞧瞧我多倒霉,猎了一辈子鹰,末了反让老鹰钳了眼!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  ······


     
  那年立秋这天,居委会的胡大妈,领着两位区里的民政干部走进了老韩头家,对老韩头给老伴申领低保,进行实地调查核实。正趴在门旁的歪头突然来了精神,异常凶猛地对着陌生的不速之客狂吠起来,老韩头急忙大声喝斥住歪头。一民政进了屋便说:按市里低保政策文件,有手机、大屏幕彩电、养宠物的,都不能享受低保待遇啊。您家里怎么还养宠物犬啊?

  老汉有些莫名的冲动:这种丑狗劣狗也算宠物?这是我从半路上捡来的残疾狗。您瞧瞧,它三条腿长一条腿短,脑袋瓜也是歪的,天底下有这种宠物犬吗?    

  居委会胡大妈急忙朝老汉挤眉弄眼,使眼色:是捡来的,过两日就送人的。

  直肠子的老汉一听,更急了:这样的残疾劣等狗谁肯要啊!好歹留着给我们老两口子做个伴儿。我宁可不领低保,也不会把歪头送人的!

  另一民政笑道:大爷,您老对这狗挺有感情啊。大爷,您有没有儿女啊?

  有两儿一女来着,都死啦!还赶不上有歪头这个伴儿呢!老头突然气哼哼地说。

  老伴忙从床上费力坐起来解释:同志,您别和他一般见识,他就是这么个臭脾气,是头倔驴!儿女们倒是有,大儿子在美国,老二在澳大利亚,丫蛋在海南岛,都忙着呢,也都没混好,穷哇,三五年也不见得来家一趟,路远,回不起家。

  一民政问:儿女们不给您老寄生活费吗?

  老伴垂头去,揉着红红的眼圈:要说一点没寄那是瞎话,每年年根下寄二三百块的时候也是有过的。唉,儿女们没出息,他们生活也难啊,指望不上他们啊!

  另一民政打量了一番房子,叹息道:这都是快倒塌的危房了,二老若是想买安居平价房,我们可以帮您申请指标,房价很便易的。

  老韩头双手抱头蹲下去,像娘们似地抽泣道:每月那点退休费,熬不到月底就花得精光,一分钱存款都没有,拿啥买新房啊?我们都是七十来岁的人,一脚都迈到火葬厂门槛里啦,还有几天的日子可过?还买啥房啊!俺想新房,可新房不想俺啊!唉,这辈子,先后供出来仨大学生,浑身的肉早都被儿女们啃光了,就剩两副老骨头架子啦,难啊苦哇,都是为儿女所累呀,想想这辈子活得真叫没劲!

  老伴抹泪呜咽道;唉,这几年是我把老头子拖累得够呛,天爷,咋不快点让俺先去呢!

  老韩头忽地站起,冲老伴吼道:胡说啥呢!咱不还有歪头嘛,顶不上一个儿,也顶半拉儿呀!

  老伴含泪咧嘴笑了:死老头子,你糊涂了吧,连人狗都分不清了。


  老伴的低保只领了一年多,在一个冬日的长夜里,永远的长睡过去,再也没有醒过来。

    老韩头送走了老伴,家里突然清静了许多。

    歪头时常怔怔地望着床上女主人空出来空间,也时常用鼻子在女主人躺过的地方仔细而贪婪地嗅着。老韩头也时常用手抚摸着歪头的头说:歪头,别找了,她去享福啦!

    老伴一走,老韩头对突然轻闲起来的日子,开始有些不太习惯适应,他想老伴生前喜欢吃自己制作的腊肠,干脆就做些腊肠吧。老韩头象发了笔横财,突然大方起来,一下割回十斤猪肉,细细的切碎,拌好了调料,灌制了几条腊肠,晾挂在房檐下晾晒风干。几日后,那腊肠便浸润出油来,时常有一两滴落在地上,被歪头嗅到,忙津津有味地舔干,然后便长久地蹲在那里,昂首两眼专注地凝视着挂在半空里的那些腊肠,那是久久的充满期待得深情凝视。

    老韩头喊歪头出去散步,歪头还有些恋恋不舍,一步三回头地凝望那些悬挂在半空里的美味腊肠,直到老韩头走出了院门,歪头才象离弦之箭,奔出院子,窜向远方。

    大街小巷经常留下老韩头和歪头的踽踽而行的身影。刮风下雨的日子,老韩头人便猫在家中,看会电视,或是跟歪头唠唠家常磕,回忆那些早已逝去的岁月和一生中经历过的有趣事情。歪头便蹲隈在老汉身边,似懂非懂地谛听着,不错眼珠地注视着主人。

    中秋节那天,老韩头割了斤羊肉,回家包了顿羊肉馅饺子,自己美美地吃了一碗,也给歪头美美地吃了一碗。歪头自打吃了羊肉馅饺子后,便对火腿肠猪排骨失去了兴趣,惟对羊肉情有独钟。去菜市场买菜,歪头赖在买羊肉的小摊前久久不肯离去,回到家里,老韩头对歪头批评道:歪头,自从你吃过羊肉后,你咋开始学得腐败起来了呢!那羊肉是咱们平民百姓人家天天吃的东西吗?过年过节吃上几回尝尝鲜就行啦,平时还得以吃家常便饭为主!

  听说狗的寿命也就是十来年,狗的一年相当人的十年寿数。在歪头七岁那年,老韩头背越发的驼弯了,出去散步聊天时,已然到了需要借助手杖而行了。

    老韩头七十六生日那天,老汉炒了几个菜,开了瓶二锅头,独斟自饮,不时的夹几片自制的腊肠,丢给桌下吃得津津有味的歪头。老韩头喝到第三杯酒上,突然头一歪,天旋地转,一头栽倒在地上,直喘粗气,任凭如何用力,浑身汗如雨下,硬是爬不起来。歪头停止了吃腊肠,跑过来用舌头不断焦急地直舔老汉的脑门,吱吱呜呜直叫。老汉费力地伸手拍拍歪头的脑瓜,用手朝门外指指:歪头,快快去叫人,我八成是中风了,快去呀!

    歪头愣了一阵,恍然似有所悟,一头扑向门外,在小巷里,见马莉牵着笨笨款款迎面走来,歪头扑过去,一口死死叼住马莉的裤脚不放,用力向自家院子方向猛拖。惊惶过后,马莉隐约感到了什么,便随着歪头走进了老韩头的房间,见老汉倒在地板上,已口眼歪斜,神志昏迷。骇得马莉花容失色,立即打了120急救电话,把老汉送进医院急救。

    老韩头的两儿一女匆匆赶了回来,还是未能见上老人最后一面。儿女们为老汉举办了隆重的丧礼。办完丧事,儿女们又匆匆而去。老汉的女儿临回海南岛前,用两把新锁,分别锁了房门和院门。将早已被人们忘却了歪头锁在院门外边,歪头从此成了条名副其实的丧家之犬。

    左邻右舍的人们在夜间,听见了歪头那熟悉的吠叫。午夜时分,有老鼠在院子里嬉戏,惹恼了歪头,它在院外急得团团乱转,不断发出愤怒的狂吠,人们才恍然想起了它的存在。

  次日,人们发现歪头仍然象往常那样,忠于职守地守卫在自家的院门旁,不断地朝熟悉的人们摇头晃尾,向陌生人发出凶猛的吠叫。有好心的邻居为歪头端来些剩饭剩菜,放到它面前。奇怪的是一连几天过去,那些饭菜纹丝未动。人们这才发现歪头可能绝食了。有人买来几根平时歪头最爱吃的双汇火腿肠,放到它面前,歪头竟熟视无睹,趴在那里连闻都不闻,丝毫不感兴趣。

    一周后,歪头瘦弱得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,整天趴在小院门旁不动,马莉闻讯牵着笨笨过来看看,转身去饭馆拎来一斤羊肉饺子和两只烤鸡腿,放到歪头面前,歪头竟把脸扭到了一边。马莉拍拍笨笨的脑瓜:笨笨,去劝劝你歪头哥哥。

  笨笨听话地走到歪头身边,亲热地用舌头不断地舔着歪头的脸,歪头有气无力地晃晃尾巴,一双眼睛里竟渐渐蓄满了泪水。马莉见状忙用手捂着脸走开了。

  有馋嘴的猫儿过来叼走了歪头身边的食物,歪头无动于衷,仍然漠然地趴在那里一动不动。

  到了第九天,人们发现歪头调整了姿势,将头贴在地上,两眼顺着门缝直怔怔地瞧着院内的一个方向,有好事者贴着门缝向院内看去,恍然大悟,原来歪头是在盯看院内挂在房檐下一串串老汉生前制作的腊肠呢。有人翻墙进院,取了一串腊肠出来,放到歪头的嘴巴边上。歪头眼里立刻现出亮光,用鼻子贪婪激动地闻臭了一会,便将头满足地枕到那串腊肠上,从眼里汨汨流出几滴泪水来。

  在第九天的风雪交加夜里,歪头不知所踪。

  从第十天早晨开始,人们从此没有再见到歪头的身影。

  ······